柿树岭村 外 夜

    电闪雷鸣划过夜空，狂风暴雨接踵而至，树木在风雨中摇曳------

肖强家  内 夜

肖强穿着印有“八一”字样的背心，在室内灯下读书。外面的风声、雨声不断传来，他焦虑地站起，从室内走出，来到二楼的走廊上，扶栏站着。在闪电的刹那间，他看见院中的柿树被狂风暴雨折断树枝，柿子嘭嘭落下。

村外  水泥路上 日

      在抬花轿乐曲和花炮声中，一辆贴着大红“喜”字的结婚彩车缓慢开来，迎亲车队跟在后面慢慢行驶着。

迎亲车队行驶的这条路是由以前的大弧型护村堤坝硬化而成，路的外边是河滩，有一条小溪；路的里边是村庄和田地，村庄的房子都是成排成行的二层小楼房，错落有致地排列浓绿的山坡上，洋溢着新农村的气象；地里的玉米齐腰深，叶茂肥壮，有许多群众在锄地、施肥。迎亲车队吸引着地里群众的目光，许多人放下锄头，跑到路上看热闹。

新郎肖强从彩车内探出头来，微笑着向路边的群众撒糖果。

一辆车门上喷有“康平乡人民政府”字样的面包车驶来，看着迎面而来的迎亲车队，车速慢了下来。

面包车内 日

李委员驾着车，冲坐在他旁边的石巧云说：巧云，你一来上任，就碰上办喜事，这叫出门见喜，对你以后的工作可是个好兆头啊。

“新郎官见官大一级，见了皇帝也不下轿。”石巧云微微一笑：“李委员，你把车靠边停下，咱们看看这是谁家办喜事。”

水泥路上  日

迎亲车队在缓慢地行进着，乐声响彻不止。

林二魁把一条木板凳横放在路中间，又把一筐烂柿子放在板凳前，一只脚登在板凳上，徜着胸怀，乜斜着开过来的迎亲车队。

迎亲车队缓缓停下，彩车上下来一个“架毡”的年轻人，胳膊上搭块红毛毡，脸上堆着笑，掏出一盒香烟递给拦车的林二魁：二魁，今天肖强办喜事儿，来，抽支喜烟。

林二魁把“架毡”的胳膊推到一边：我跟你没啥说，叫肖强下车！

面包车内  日

石巧云诧异的眼神。她欲下车，被李委员拉住了：别慌！

石巧云：这个拦车人是谁？

李委员：他叫林二魁，还是上坪村村民组的组长。

水泥路上  日

在群众的议论声中，肖强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到林二魁面前，友好地说：二魁，今天我结婚……请多担待！

林二魁瞪着肖强：你结婚咋了？——你要不结婚，今天咱俩得有一个人见红！

肖强半开玩笑说：吃火药了？说话这么难听！

林二魁：你才吃错药了！

肖强笑容凝固：你这是干啥？

林二魁把脚从凳子上放下，站直身子，绷着脸，伸出三个指头，说：咱俩的事先放一边。这场雨，俺上坪村柿子损失了三成，你说这个损失咋补偿吧？

肖强强装欢颜：俺下坪村的柿子也损失了不少，这是天灾。

林二魁阴阳怪气地“哈”了一声，看了眼群众，又质问肖强道：当初你拍着胸膛说发展柿子能发家致富，现在，你推脱责任不是？

肖强正色道：我是说过负责技术，可我不是玉皇大帝！我要是玉皇大帝，能管住风雨雷电，村里的柿子就不会让暴风雨给打烂了！

林二魁：那你说这是怨老天爷，是吧？

肖强不服气地说：你说呢？我没有做错过啥事。你这是故意找事。

林二魁看着群众，煽动道：老天爷可没有动员过让大家发展柿子，也没有保证发展柿子能致富，是他肖强！说着，又弯下身，拿起一个烂柿子，冲群众晃晃，看着肖强，口气生硬地说：现在，这青柿子猪都不吃，你说咋办吧！

有几个群众也跟着起哄——

“我们家也损失不小，该有个说法。”

“就是，受损失了就不管了？”

“对，应该给个说法！”

肖强扫了一眼起哄的村民，盯着林二魁：说吧，你要个啥说法儿？

林二魁拿着烂柿子，看着起哄的几个群众，拉着腔子说：今天是肖强的大喜之日，咱也不能太难为人家——我说个办法，大家看行不行------肖强把这筐里的烂柿子吃了，咱就给他让个道，好不好？

有人起哄，连拍手带吆喝：好——！

肖强脸涨脖子红：你……？

群众甲：一筐吃不了，吃10个也行！

群众乙：10个就10个，吃了就放行！

    肖强无奈地看着闹嚷嚷的人群。

面包车内  日

“这不行，我得制止他们！”石巧云说着打开车门，李委员赶紧关上车门，说：你只管往下看，农村婆婆妈妈的事，你千万别陷进去！

石巧云看了眼李委员，又把目光投向吵嚷嚷的人群。

水泥路上  日

肖强拿起一个柿子犹豫着，面对群众的吵闹声，把柿子捏碎，咬咬牙，塞到嘴里，难受地吃起来。

群众屏声静气地看着肖强吃柿子。

马德旺骑一辆摩托车驶来停下。

面包车内  日

李委员：瞧，那骑摩托车的就是柿树岭村的村长——马德旺，是新郎官的岳丈。

石巧云又伸手去开车门，李委员又拦住她：别慌，你看马德旺咋治林二魁的!

水泥路上  日

肖强把柿核吐在手心儿，把手伸到林二魁面前，说“柿子我吃了,你看清楚。”然后用力地把手里的柿核摔到林二魁脚前，“剜”了林二魁一眼，朝花车走去。

林二魁轻蔑地“哼”一声，慢腾腾过去，拿开了路中央的板凳。

在群众的注视下，马德旺走到林二魁面前，阴沉着脸说：二魁，你耍啥“愣头青”？

 “德旺叔，吃几个涩柿子可比住拘留所强呀！”林二魁说着把马德旺拉到一边，又附在马德旺耳边说了一阵。

马德旺瞪大了惊异的眼睛，看着林二魁说：啥？

林二魁拍拍胸脯：真的，千真万确。我要说谎，天打雷劈！

迎亲的音乐又响了起来，车队开始移动。

马德旺快步走到彩车前，一把抓掉车前的大红花，撕碎扔到地上，大声吼道：站住！

乐声嘎然而止，肖强从车内走下来，不解地望着马德旺，说：爸，你——

马德旺看着肖强，气得额上青筋暴跳，说了句“你呀，别唤我爸”，又转身对围观的群众说：谁对不起柿树岭的群众，我马德旺就和他过不去。今天，这婚事------不办了！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谈论着散去。

行驶的面包车内 日 

李委员：马村长今天唱的是那一出儿呀？

马德旺连声叹气：不提了，说正事吧！

李委员看眼石巧云，对马德旺说：这是给你们村新派来的大学士村官，根据乡党委的决定，任你们村党支部书记。

石巧云笑笑，伸出手，跟马德旺握着手，自我介绍说：我叫石巧云。

马德旺对石巧云报以勉强的微笑，说：欢迎，欢迎。

李委员：这次下派大学生村官，咱全乡就你们柿树岭一个，可要当宝贝用呀！

石巧云：李委员过奖了。农村工作，我恐怕连个小学生都不如，还得向马村长学习呀。

面包车开进村委，在村委大院停下。

李委员边下车，边对马德旺说：通知全体党员和村组干部来开个会，宣读乡党委文件！

村文化大院  外 日

李委员放下文件，主席台下一片叽叽查查的耳语声。

马德旺故意咳嗽两声，会场静了下来。

李委员：我刚才宣读了乡党委的文件。选派大学生当村官，是新时期农村工作的需要，县里给咱村派来的领路人，一定会给咱村带来发展的新思路，新观念，也一定会给咱村带来新变化，我希望在座的每个人，都要用实际行动来支持石巧云同志的工作，共同努力，把咱村的各项社会事业搞上去。

石巧云：我和在坐的一样，也是农家出身，从小跟父母一起干农活，对农村有深厚的感情，所以，我大学毕业后又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农村。

林二魁站起来，打断石巧云的话，说：李委员，乡里怎么给我们派来一个女支书，还是个学生，这农村工作是靠实打实干的，可不象纸上考试，拿笔杆儿那么轻呀！

台下有人附和：是呀，能……受了这个罪吗？哭鼻子还得人哄呢！

马德旺一拍桌子站起来：听李委员讲话呢，还是听你们掂冷壶？谁想掂冷壶，回家去掂！

会场鸦雀无声。

老太君站起来：我说呀，咱们在座的可都是党员的党员，村组干部的村组干部，咋会连我一个70多岁的老太婆都不如呢？女的咋了？我也是女的，没读过书，是个睁眼瞎，我还干过咱村的两任党支部书记呢，人家一个女大学生就干不了呀？

妇女主任赵红桃也站起来：老太君说得好！穆桂英也是女的，还是统帅三军的大元帅呢！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

李委员看看台下，笑着说：石巧云同志能不能干好这个支部书记，现在咱谁也先别下这个结论。咱们农村有句俗话，叫“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大家的眼光要放长远点。

台下有人发出轻微的笑声，也有人把目光瞥向林二魁。

石巧云再次站起来，向台下鞠了一躬，说：我这个躬是为在座的所有人鞠的，更是为刚才担心我干不好这个支书的同志们鞠的。这次被下派到柿树岭是一种缘分，因为我在校读的是林果专业，我们柿树岭柿子资源很丰富。我相信，在党的科学发展观的政策指引下，依靠咱柿树岭村的优势和大家的共同努力，咱村一定能走出一条环保经济的新路子！

老太君带头鼓掌，台下掌声一片。

掌声中，村组干部和党员们说笑着走出会场，主席台只剩下石巧云和马德旺两个人。

石巧云看看马德旺，微笑着问道：村长，今天路上的那一出儿是怎么回事？

马德旺摇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唉——！

（闪回）化工厂门口  日

一辆双排座车上装着机器设备停在厂大门口，村民们呈环形围着化工厂大门，堵住要开出的汽车，吵吵嚷嚷。

一个环保执法负责人站在车上，向村民们解释：乡亲们，化工厂属于高污染企业，今天我们查封化工厂，没收设备，是依法履行公务，希望大家配合一下……

群众甲：我们全村人辛辛苦苦干了十几年，就落了这么个厂，你们俩嘴唇一碰说拆就拆了？——没那么容易！

林二魁：你们口口声声是为了群众利益，把我们好好一个厂拆了，这是维护群众利益吗？

群众乙：说俺这化工厂是污染企业，这厂在俺村这深山沟里，我们污染谁了？

执法负责人：污染你们自己也不行。

群众丙：俺自己不怕污染，就怕没钱，想拆厂，休想！

林二魁：俺当年建厂时，有的卖牲口，有的粜粮食，老人们把买棺材钱都拿出来了，你们谁帮助过我们？谁说过这是污染企业不让建？

群众丁：就是！为啥那时候不说话，现在想起来来执法了？

林二魁拿着写有“柿树岭村新星化工厂”字样的铜拍子，拍着，大声吆喝：乡亲们，化工厂是咱大家的“钱袋子”，咱们不能让他们把设备拉走！

群众呼喊一片：对！不能让他们把拉走！

执法负责人高声说着：乡亲们，你们办个厂不容易，这——我们能理解。但是，国家有法律，法律无情啊，乡亲们！你们这样做，已经是在妨碍执行公务了，但我们还是不愿看到你们当中的任何人受到法律的追究，请大家冷静一点，配合我们执行公务……

林二魁指着执法负责人说：你说的好听！你们有国家养着，我们可指望这化工厂过日子！你要追究就追究我，想拘留就拘留我，我不怕！乡亲们，马村长被他们气昏在厂办公室了，我们不能看着他们把设备拉走，把设备抢下来！

林二魁说着爬上车，众村民跟着蜂拥而上，现场一片混乱。

石巧云住室  内 日

    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着，屏幕上显示新农村网站主页。石巧云坐在电脑前，身子转向坐在对面的马德旺，听他说话。

马德旺：村里的化工厂被查封了，林二魁也被拘留了15天，这都是肖强干的好事。肖强这孩子只从上了县农业广播学校的网络班，就像中了邪，坚决反对办化工厂，迷上了柿子树。马德旺说着，情绪激动起来，伸出抖动的手，说：他竟然向县里举报村里的化工厂，哎，我算看错他了！

石巧云不解地看着马德旺：反对污染项目，推行节能减排政策，提倡可持续发展，肖强做的没错呀？

马德旺叹着气，说：可是，这柿子让风雨一摔打，青色稀烂，猪都不吃，一个村凭它能发展起来？我看呀，村里要想富，还得以化工生产为中心，其它产业都得围绕这个中心来转圈儿圈儿。咱村化工厂生产的油毡可是香饽饽呀！

石巧云：我认为，咱们村柿子资源已经形成规模了，围绕这个资源作文章，肯定会大有希望。

马德旺心里不服，嘴上也不便说什么，笑了笑，站起来，把手里拿着的一个挡案袋递给石巧云，说：这是村里的一套资料，咱村的基本情况、发展规划、还有去年的工作总结，都在里面，你先看看，熟悉一下情况。以后工作嘛，咱多商量，没有过不去的河！今儿咱先扯到这儿吧，等你吃透了情况，咱再说。

石巧云接过档案袋，抽出里面的资料看起来。

一大石头上  外  日

    林二魁拿一个望远镜在了望。

一棵大柿树下 外 日

肖强情绪激动地挥着手，对一个女青年说：金果，我没有错！我道什么歉！

马金果手捣着生气的肖强，说：你这人就爱较真，可你知道我爸的脾气，你和他僵持，咱婚事怎么办？就这样搁下，让全村人笑话？

肖强：化工厂污染是大事，我需要你理解我。

马金果：你一个柿子技术员能管多大的事？闹出这么大笑话，你叫我今后怎么办？

肖强：错的是他们。化工厂污染那么严重，就该关停！

马金果看了眼肖强，气得跺下脚，转身就走，肖强赶紧拉住她胳膊，说：你听我解释。

马金果挣脱，哭着跑去。

村委门口 外 日

马德旺锁着眉头大步走着。

赵红桃在后面追着说：亲家，你看，孩子错了，你打他骂他都行。他俩已经领了结婚证了……

马德旺回头看了赵红桃一眼，说：我有气，停停再说吧。

赵红桃看着马德旺的背影，犹豫一会，又喊着“亲家”追上去。

一大石头处 日

林二魁笑笑，收起望远镜，马金果哭着刚好走来。

林二魁慌忙迎上去：金果妹子，哭啥呀，天涯何处无芳草？

马金果擦了下眼泪，瞟了眼林二魁，讨厌地说：走开！

林二魁又往马金果跟前走了两步，说：金果，肖强有什么好，他把德旺叔的心伤透了。

马金果：这关你什么事？说着，马金果快步走开。

林二魁慌忙拿出一个钻戒盒，冲马金果的背影喊道：我送你一件东西。

马金果没有回头，走去。

林二魁喊：你看看呀！箔金钻戒！

马德旺家  内  日

“你看看，你看看——”马德旺把手中的一张小报纸，递给赵红桃：“化工厂被查封了，二魁还去住了10天拘留所，这都是因为肖强给县里的报纸写了文章惹的麻烦！”

赵红桃看了一会，对马德旺说：你看，肖强这孩子咋干这事？

马德旺叹口气说：这孩子当当兵回来，犟得很！

肖强家院内  日

肖强坐在一堆烂柿子前，发呆。

赵红桃拿着报纸从大门口快步走来，站在肖强跟前，右手捣着左手上的报纸，对肖强说：你这孩子咋恁气人哩？

肖强站起来，委屈地看着母亲，突然转身进屋，走到案桌前拿起一个镜框又出来，指着里面的一张遗照，说：妈，我爸是怎么死的？我爸的病，就和化工厂污染有关！

赵红桃一下愣住了。

一坟丘前  日

马德旺流着泪水，拿着一瓶酒往地上倒着说：根红哥，是我把孩子们的婚事搅了，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咱辛辛苦苦建个化工厂，你临终交给我，我把它当成亲儿子一样护着，可肖强他竟向县里写文章，把咱化工厂说的一钱不值，你活着能原谅他吗？

柿树林  外  日

石巧云朗读的声音：秋天来了，黄澄澄的柿子挂满枝头，道不尽农家人心里的喜悦，然而化工厂的烟尘，使我们的天空变得暗淡，树木枯萎，我的心里却装满了苦涩------

随着石巧云朗读的声音，镜头摇过枝叶茂盛、硕果累累的柿树林，摇出拿张报纸走来的石巧云和肖强。

石巧云：写得好，《秋天的思考》是一篇好文章！说着转向肖强：就因为这篇文章，马村长没有让你和金果结成婚？

肖强：村里没有几个人能认识到化工厂的污染危害，都把化工厂当成摇钱树抱住不放，我写文章阐明我的观点，希望引起人们的思考。

石巧云：你做的很对！

肖强委屈地说：可村里没有人理解呀，连金果也生我的气。

石巧云：总有一天群众都会理解你的。眼下，你得争取金果理解你，你们的婚事已经办了半截------

肖强点点头。

石巧云：咱村柿子年产量有多少斤？

肖强：正常年景六七十万斤。

石巧云：这么大的产量，过去怎么处理？

肖强：季上贩子上门收购一大部分。剩余的，群众卖点红柿，揽柿，柿瓣儿，柿轱栾儿，处理不及的都糟蹋了。

石巧云从地上检起一个烂柿子端详着，心疼地说：柿树岭柿树岭，柿子资源不利用起来，可真是太可惜了。

马德旺家  内  日

马金果脸上挂着泪花，坐在床沿儿，拿把剪刀在绞婚纱。

敬老院门外 日

石巧云看看牌子，走进去。

敬老院内  日

娱乐室内，几个老人围着一台大彩电在看现代戏。

石巧云微笑着走进来，几个老人热情地站起来跟她打招呼，老太君上去关掉电视，拉着石巧云坐到老人们中间。

石巧云：我来看看你们，想听听你们对村里的意见。

老太君摊开双手说：现在啥都好呀，种粮有补贴，看病能报销，孩子上学不缴费，这好事呀都摊上了，好，好！村里还建了敬老院，把我们几个孤寡老人都养着，我们没有啥说的。上边还把你这个大学生都派来了，这以后的日子还不敢想咋享受哩！

“哎呀，好好好！”几个老人一起夸赞。

敬老院 老太君住室内  日

床单、被褥干净整齐地摆放着，生活用品用具齐全。

老太君领着石巧云走进来，说：闺女，你看看，这条件多好！

石巧云扫视室内，目光定格在一张按摩椅上，问：咱这敬老院还有按摩椅？

老太君：村长这人应记我们到骨头缝儿里了？专门给我们买了按摩椅，让我管理，老人们谁需要就来按摩按摩。

老太君说着拉着石巧云，说：来，闺女，你来试试。

石巧云笑着把老太君扶到按摩椅上，说：奶奶，还是你来吧，叫我看看。

老太君按下开关，石巧云看老太君按摩起来。

马德旺家 内 日

林二魁右手提一袋水果，左手拿条香烟走进院子，走着喊着：德旺叔，我来家坐坐。

敬老院老太君住室内 日

石巧云慢慢地给老太君梳着头：我今天是来向你取经的，都说村官难当，我还真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好。

老太君：咱村群众总体还算好领，你大胆干吧，谁不听话，有我老太君给你做主。别看我年纪大了，说话呀，照样掉地砸个坑。马村长是我培养的党员，这个人很直正，没有私心，群众都听他，有事多和他商量，就能在村里站住脚------

石巧云手机响起来。

石巧云掏出看了看号码，当即挂断，继续给老太君梳头。一会，手机又响起来，石巧云看着号码犹豫一下，又挂断，接着给老太君梳头。

又传来短信的铃声。

老太君：闺女，有电话尽管接，别把正事耽搁了。

石巧云看短信，屏幕显示：我在你住室门口等你，高远。

石巧云：奶奶，我有事先走了，以后有时间再来看你。

老太君站起来：忙正事去吧。

    石巧云放下梳子，说：奶奶，我先走了，以后我再来看你。

马德旺家  内  日

马德旺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林二魁，摇着头，说：我不让金果跟肖强结婚，可我没有说要拆散他们。

林二魁也站起来，掏出一支香烟递给马德旺，不好意思地说：德旺叔，我来主要是和你说化工厂的事。

马德旺摆摆手示意一下，和林二魁重新坐下。

石巧云住室  外 日

停放着一辆高级轿车。

一个穿着讲究的年轻人一手提个行李袋，一手提一捆书籍从石巧云住室出来，往轿车跟前走，石巧云喊着“高远”快步过来，夺下一捆书，挡在高远前，说：你干什么？

高远：科花，我要你跟我回去！

石巧云另一只手拽住行李袋，厉声说：你把东西给我放到屋里去。

马德旺家  内  日

林二魁削好一个苹果，递到马金果面前，看着马金果，示意她接住。

马金果把脸扭到一边，不领情。

林二魁把苹果放到桌上，又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卡通玩具，按了一下电池开关，两个小洋人儿便唱起——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爱你有几份，我的爱也深，我的情也深，月亮代表我的心------

玩具中小洋人边唱边移动到一起，拥抱亲吻后又分开，反反复复。

马金果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很快又恼火地抓住玩具，摔到地下，咄咄逼人地看着林二魁说：林二魁，我讨厌你这个跟屁虫，我告诉你，即使不能跟肖强成亲，我也不会嫁你，你走！

林二魁没趣地退出。

德旺妻进来，说：金果，咋了，发这么大火？

马金果歪到母亲怀里，难过地哭出声来：妈，我精神快崩溃了，实在是受不了了。

德旺妻搂住马金果叹口气，说：妈心里也熬煎呀。

马金果掏出一个信封，说：妈，这封信你交给肖强，我想出去些日子，随便找个地方打打工，要不我会疯的。

德旺妻接过信：这样也行，我跟你爸说说。

马金果：我现在就走，一会也不想在家呆了。

德旺妻点点头：现在我就跟你爸说去。

石巧云住室  内  日

高远情绪激动地来回度着步子：科花，我等了你4年，你大学毕业又跑到这柿树岭村，你在这里能有什么前途？你为了这里的群众，就把咱这些年的感情扔了？你跟我回去吧，咱不在乎公务员这铁饭碗。现在咱的柿子醋厂大见效益了，你回去，我们能把它做大，我们这一生都会吃喝无忧的------

石巧云：高远，你变了，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吗？你走吧，该说的话你都说了，我有我的追求，你啥时候想通了，给我打电话，我感谢你这些年经济上对我的帮助，2万元学费我会还你的。

高远看着石巧云，气得涨红着脸。

马德旺家 内 日

    马德旺走进马金果住室，看见背靠墙坐着伤心欲绝的马金果，拉条凳子坐在床边，说：爸不糊涂，爸就你一个女儿，爸是生肖强的气，可你们已经登记了，说啥也不会让你改嫁林二魁呀。

马金果委屈地哭出声来：爸，我知道你生肖强的气，你思想不转弯，我能理解。

马德旺点点头，说：你想出去散散心也行，等爸思想畅快了，你和肖强还是一家人。

肖强家 内  日

肖强坐在桌子前，看着一本书。

赵红桃过来一把夺下书本，埋怨道：你这个书呆子，就知道看书。

肖强赶紧起来夺着赵红桃手中的书本，说：妈，我快该毕业考试了，快把书给我！

赵红桃：你和金果的事就这样放下去？

肖强：妈，我真的没有好注意。

赵红桃把书本还给肖强：啥事你就想琢磨出个道儿道儿来。这事还用琢磨，你给你岳父赔个不是，不就完了。你和金果已经办了结婚登记，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谁还能咋着？去吧！

肖强：妈，我怕人家不让我进门。

赵红桃气急地说：你呀，遇事就爱左右顾虑。老丈人和女婿啥时候能争出个高低。快去吧，给你岳父多说些好话。这几天，林二魁可是不停往金果家跑------

肖强一惊，站起来，跑出家门。

水泥路上  日

马金果脸上挂着泪花，背个旅行包走着，不时回头看着村子。

林二魁躲在路边的水泥墩后，拿望远镜望着，直到马金果走到跟前，上前拦住。

林二魁从口袋掏出一个MP4，说：这是我旅游回来给你带的，里边有1000多首歌，让你解解闷。对了，还能看电影。

马金果接过MP4扔到路下的河滩，说声“你少纠缠我！”径直走去。

林二魁慌忙跑下河滩去拾MP4。

村委门口  外 日

石巧云看着高远驾车离去，眼泪悄悄涌出眼眶，她抹去泪水，转身进了村委大门。

水泥路上  日

高远驾车走着，看见前面步行的马金果，停下，问：柿树岭的？

马金果回头：嗯。

高远：打工的？

马金果又嗯一声。

高远：上车吧，捎你一程。

马金果犹豫着，高远：上来吧，我不是坏人。

马金果上了轿车。

马德旺家门口  日

肖强敲门。

德旺妻开开门，看着肖强说：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时候才来，金果打工去了。

肖强担心地问：妈，金果她去哪里了？

德旺妻：她没说去哪儿，只说出去一段日子。

肖强呆在门口，德旺妻掏出一封信说：这是她给你的信。

肖强接过信，拆开走着看着。

村中路上 日

石巧云走着，脚踩上了一个塑料袋，身子旋即滑到，手里的笔记本和钢笔掉到地上，她拾起站起来，看了会儿地上的一个塑料袋，又弯腰拾起，走到路边，投到一个垃圾筒内，回头又看看路上，有许多废纸，又过去玩腰拾起来。

赵红桃走过来，看看天上的日头，又看看石巧云，问：石书记呀，这么热的天，你咋不休息，在这路上干啥？

石巧云：我趁中午大家有时间，搞入户调查，回来看见这路上太脏。你去哪里？

赵红桃：我找找肖强，近来他思想压力大，我怕他出事。

石巧云点点头，说：应该多开道开道他。你是妇女主任，这卫生工作该你管，得好好组织群众打扫呀。

赵红桃：村里组里家家户户都有卫生制度，群众不习惯，不好坚持，农村就这样。

石巧云：我看最近咱还是组织群众打扫一下，村里的变化先从卫生工作入手。

赵红桃：行，你说咋办，就咋办！现在我就去通知人，明天就打扫。

石巧云：你找肖强去吧，我入户调查时顺便通知一下就是了。

柿树林  内  日

肖强慢慢走着，看着信——

金果的画外音：肖强，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这阵子我呆在家，精神几乎要崩溃了，相信你也会很痛苦。都怪你做事太卤莽。我知道你做得没有错，可是伤透了爸爸的心。你知道化工厂是爸爸多少年创业的心血，这几年咱村群众能过上好日子靠得就是化工厂，在爸爸心里化工厂比什么都重要，你却举报了它。我能原谅你，可爸爸却不能！我是爸爸唯一的女儿，我爱你，同时也要做一个孝顺的女儿，我们只有分开些日子。相信时间会改变一切，我们最终会有情人终成眷属。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让我们都耐心地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吧！

村外 水泥路上 日

石巧云拿把扫帚在打扫道路，她抬起头，抹了把脸上的汗，看看身后是自己扫出的一段路，看看前面，只有赵红桃一个人拿把扫帚走来。

石巧云看着赵红桃：都通知了，咋到现在还不见群众来扫路？

赵红桃：农村事多，临时安排不好组织，要想叫群众听你，你得跟他们打成一片。我才干村干部时，说话也没人听，特别是年轻人最不听话，后来我跟他们“打扎子”，抱到一起试“骨碌子”，他们就听话了。现在村里的小伙子们都在河边洗澡，一会儿，看看他们会不会来？

石巧云想了一会儿，拿定注意，对赵红桃说：你等着，我去叫他们来！

赵红桃吃惊地看着走去的石巧云。

河边 外 日

河水在一棵大柳树下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洗浴“弯子”，许多男青年脱光身子在洗澡。

石巧云站在一块大石头后面，露出个头，刚好能看见洗澡男人们的上半身，她想喊，张了几张嘴，没有喊出声，她看见刚穿好衣服的肖强从河边走到柳树下，就喊：肖强，让他们穿上衣服回村扫路。

洗澡的男人们全听到了石巧云的喊声，都一齐看着她。

肖强看着水里洗澡的男人们，说：听见没有，石书记来请了，赶紧穿衣裳，回去打扫卫生。

林二魁在水里露着半截身子，嬉皮笑脸地说：石书记来请，那就让她下来吧，她要没有胆量下来，想让我们打扫卫生，没门！

几个年轻人也嬉笑着附和。

肖强急红着脸说：你们？真不象化！

石巧云大声唤着“我就去”从大石头后面站出来，往洗澡的男人们跟前走着说：你们吓不住我！

洗澡的男人们傻了眼，几个人往水里蹲了蹲，摆着手，说：别过来，我们回去打扫卫生。肖强，快把衣裳扔下来！

石巧云转身回到大石头旁，蹲下，捂着嘴笑。

洗澡的男人们在慌忙穿衣服。

村中路上 日

    石巧云和一群人在打扫路上卫生。

村委大院  内  日

石巧云在靠近住室墙的一处空地上，挥镐拚着，脸上淌满汗水。

马德旺走过来，说：你这是干啥？

石巧云拚着镐，说：搞点私有，种点蔬菜。——你有事？

马德旺赶紧上去，要过镐，拚着，说：这哪是你干的活，你想吃菜，我家地里有的是。我今天跟你商量点正事。

石巧云办公室 内  日

马德旺坐在沙发上，吸着烟说：今年柿子遭灾，不少群众要求恢复化工厂生产，我们得想办法弄点资金，尽快让化工厂恢复生产，稳定群众情绪。不然，今后群众工作不好做。

坐在他对面的石巧云，伸手扇了两下缭绕的烟雾，随即咳嗽起来。

马德旺赶紧在烟缸里摁灭香烟。

石巧云止住咳嗽，说：不碍事。我的想法是化工厂不能恢复生产。

马德旺：那怎么发展经济？

石巧云：我们要围绕资源优势上一些国家政策倡导的项目，把科学发展观的思想落实下去，否则，我们就会四处碰壁。到最后群众还会怨我们，甚至骂我们。

马德旺：现在还没有好的项目，群众要穿衣吃饭，我们总不能等下去呀。

石巧云：化工厂污染严重，是被查封的污染企业，我们擅自恢复生产，是违法行为，要加重处罚的。

马德旺：这国家的政策都把人搞迷了，前些年逼着你建厂办企业，啥挣钱叫干啥，现在又强调环保，查封了咱的化工厂，这——，哎！真叫人不知道干啥好！

石巧云：一切都在发展进步，包括人对改造客观世界的认识。国家的政策也是在发展中一步步趋向科学化的嘛。

马德旺摆摆手，说：你讲这些我不懂，我只知道当村干部就要让群众过上好日子。

石巧云：你说的对。不过，要考虑群众的长远利益，不能干眼前看着是利，长远看是害的事。

马德旺站起来，说：这道理也不错，可眼下我们没有好项目，有好好的化工厂我们为啥不干？这是下去就赚大钱的事呀。走，我领你到村里看看，咱再商量。

柿树岭村 内 日

马德旺和石巧云来到村休闲广场。

有几个群众在运动器材上活动身体。几个农村妇女在赵红桃指导下，敲着排鼓扭秧歌。

马德旺指着广场上的设施，说：你看看，这都是去年村里搞的，全部下来投资了200万，这钱都是化工厂挣的。

石巧云：化工厂已经查封了，县环保局紧紧盯着，我们怎么干？

马德旺：这你不用怕。现在的事，都是紧一阵松一阵，一阵风过去就算了。眼前不让生产，咱们就跟他们打游击，他们来了，生产就停，他们走了，又开始生产，实在不行，咱们就白天停，晚上干。

石巧云吃惊地看着马德旺，停了一会，表情十分严肃地说：老黄，你是党员吗？

说完，石巧云转身离开。

马德旺愣在原地，看着远去的石巧云。

村中路上 日

    几个小孩子手拉手围成圈，蹦跳着唱儿歌：青柿子，红柿子，有柿子咱过好日子，涩柿子，甜柿子，秋天咱有好日子------

石巧云站着，听着儿歌，肖强走过来。

肖强：石书记，在这儿干啥？

石巧云：肖强，这儿歌真有意思。

肖强：这儿歌在柿树岭有历史了，我小时候就哼唱过。

石巧云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这是民间文化遗产，我们把它挖掘整理成现代舞蹈，可以打出我们的柿子品牌呀！

肖强点点头。

马德旺家  内  夜

十几个群众坐在堂屋，目光盯着马德旺。

林二魁：德旺叔，你说句话，大家都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马德旺看看群众，狠狠地掐灭香烟，说：干！再大的困难也压不垮咱！群众都要求，我就领着干！今晚就行动。

大伙都来了精神，个个跃跃欲试。

林二魁：你是村长，是俺选的，俺都拥护你。你指到哪里，俺就打到那里，你说吧，咋干？

马德旺：二魁，你今天晚上组织人，在化工厂的后墙上扒个门，咱从后门进去生产。我今天晚上就去找信用社贷款。

林二魁：德旺，今晚不早了，你歇歇，明天去，俺今天晚上就让化工厂后墙上再开个门。

马德旺：为了群众，我情愿受累，今天晚上我就去跑贷款。都抓紧行动吧！

肖强家  内  夜

石巧云、肖强和赵红桃坐在一楼的大客厅内，客厅内有一个醋坛子和一堆烂柿子。他们往坛里装着柿子。

石巧云：现在的柿子搬醋行吗？

肖强：醋是一样，就是工艺落后，市场不认可，走乡串户零售还可以，反正今年柿子遭灾，能弥补多少损失是多少吧。

石巧云掏出笔记本写着什么。

赵红桃：眼下柿子受了损失，群众有情绪，可这是天灾，怪不着谁。

肖强：我看林二魁他们是借题发挥，另有用意。

石巧云：他们不忍心化工厂关停？

赵红桃点点头，说：你这话说准了，就是这意思。

肖强：化工厂真的不能再生产了。你是支书，一定要制止这种行为。

石巧云：眼下最要紧的是再给群众指条路。群众挣钱心切呀。

肖强：咱村最大的优势就是柿子资源，能把它利用好，就稳住了群众。

石巧云：柿子大有文章可做，咱稳扎稳打进行，当前，我的想法是把暴风雨打掉的烂柿子利用起来，让群众看到咱也在为减灾想着办法。

肖强：你说是搬柿子醋？

石巧云点点头：对，也用搬醋的笨办法，给群众弥补点损失。

肖强摇摇头：生产出来的醋不符合卫生标准，市场不准入，没有销路。

石巧云：我们可以把一家一户的醋收集起来，进行高温处理，卫生标准不就解决了？肖强眼睛一亮：这是条好思路。可是，一套高温处理设备就需要8万块钱，加上化验的材料，10万还出头啊。

赵红桃：村里帐上的钱足够用，就是不到万不得急，村长是不会让动的。

路上  夜 

马德旺打着手电灯，快步走着。

石巧云住室  内  夜

一盏小节能台灯亮着。

石巧云打开桌上的手提电脑，登陆农业网站。

一村庄 夜 外

马德旺打着手电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敲着门喊：得钢？老战友？得钢——？

门开了，出来一位老太太，看着马德旺，问：你找得钢？

马德旺笑笑说：是，我找他有要紧事。

老太太不耐烦地说：这深更半夜的，你找他能办啥事？他今天有病，吃过药刚睡着。

马德旺：不好意思，那让他休息吧！

老太太：那好，有啥你明天找他说。

老太太说完，把马德旺关在门外。

石巧云住室  夜  内

石巧云在网站上查阅资料。

电脑屏幕上出现柿子醋的商业价值和市场展望的醒目文字。

石巧云看着，不时把网站上的资料抄录在一个小本子上。

得钢家门口  夜  外

马德旺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陷入深思------

（闪回）柿树岭村委大院  内  日

坐满了群众。

马德旺坐在会议主席台上，高兴地说：今年咱村化工厂年创效益350万元，人均分红2300元，会后就把钱分给大家！

一片掌声。

马德旺：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咱们化工厂被县企业局授予村办明星企业，县里奖励咱们10万元，乡里奖励咱们5万元！

又是掌声！

马德旺：明天，县里要在咱村召开现场会，要给咱们举行隆重的明星企业挂牌仪式！还是掌声！

马德旺脸上挂满灿烂的笑容。

得钢家门口  夜  外

雨下起来。

马德旺站起来，往门楼下挪了挪，蹲下，掏出一支烟，点燃，吸起来。

化工厂后墙处 夜  外

砖墙上插了一跟木棍，挂着一盏灯泡，照着墙上新扒开的一个豁口。

两个群众在铺在地上的一块见方的铁皮上搅拌着水泥浆，一个群众提了一袋浆走到豁口处，林二魁和几个群众忙碌着浆砌豁口。

林二魁丢下手中的工具，说：来，都稍微歇一会儿，到天明我们松松完成任务。

一群众说：天明？我看不到5点钟，这活就干完了。

林二魁：来，我请客，都过来冒口烟，提提神儿，一会干活有劲！

林二魁拿出一盒香烟，群众都过来围到跟前，林二魁给大家散烟，大伙接住烟抽起来。

得钢家门口 夜  外

马德旺在抽烟，不时发出几声咳嗽。

（闪回）化工厂门口  外  日

    围满了群众。

一领导模样的人把一个写有“明星企业”的铜牌挂在门边。

立即响起热烈的掌声。

掌声过后，又响起震耳欲聋的铜器声。

石巧云住室  内  夜

石巧云又在看网站上搜索出一篇题目为《柿子的营养价值、商业开发价值分析和柿子醋生产的新工艺》的文章看起来。

得钢家  晨 

门口，听到一声吱呀的开门声，蜷缩一团的马德旺仰脸看了一下，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推辆自行车要出门，赶紧站起来。

两人惊讶得几乎同时叫了声“老战友？”，那个中年男人问：你怎么在这儿？你啥时候来的？咋不进门？

马德旺站起来：得钢，不瞒你说，昨晚11点我都来了，被你爱人挡在门外。你昨晚病了？

得钢放下车子，拉着马德旺往院里走着说：重感冒几天了，你看这——哎，我再有病也不能把你老战友挡在门外一夜呀！也怪我平时有交待，晚上来找我的人太多，都是请客送礼要求贷款搞不正之风那一套，谁知道把你也挡在门外了。

马德旺：我来的也不是时候，我理解嫂子。

两人说着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

马德旺：我性急，直说了，我想贷点款。

得钢：贷款？你还用贷款？

马德旺：不是我贷，是村里，贷点款，让化工厂恢复生产。

得钢：你贷款让化工厂恢复生产？化工厂不是被查封了吗？

马德旺：对，还拉走了变压器。找你贷款就是再买台变压器，补充一点流动资金。

得钢：环保部门又同意你生产了？

马德旺：没有。不瞒你老战友，我们想偷着生产。

得钢想了一会，说：老战友，你给我出难题了。县信用总社明确要严禁给污染企业贷款，我给你批贷款不是明着扶持污染企业吗？这怎么说得过去。你这忙，我一帮，不知有多少人要受害呀。你要有符合国家产业扶持政策的好项目，尽管来找我，老战友一定帮忙。这次，实在抱歉呀！

村休闲广场 日

许多群众在活动器材上锻炼身体，场面很热闹。

石巧云走到一单杠跟前，拉了几下单杠，然后，小步跑出广场，沿一条小路跑去。

村外 水泥路上  日

马德旺疲倦地走着，石巧云迎面跑步过来。

石巧云停下来，看着马德旺问：老村长，天这么早，到哪里去了？

马德旺：没到哪儿去，瞎转转。你锻炼身体呢？

石巧云：早晨空气质量好，跑跑步，锻炼锻炼好呀。

马德旺：你锻炼吧，我先回去了。

石巧云：看你脸色不好，也锻炼锻炼吧！

马德旺：我还有事，算了吧。

马德旺说完向村里走去，石巧云继续往前跑步。

肖强也跑步过来，看见前面的石巧云，加快速度追上，两人并排跑着。

石巧云：昨晚我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柿子醋的市场很大，咱好好酝酿酝酿。

肖强家 内  日

石巧云：人体每天可摄入的醋量为5克，柿子醋是最理想的原生醋，东南亚国家也喜欢醋做佐料，柿子醋的市场很大。咱村今后发展应该以柿子醋为中心。

赵红桃：说起做醋，咱村有的是人才，不管是扳醋，还是封醋，三乡五邻可都数着咱村哩。

石巧云：你接着往下说。

赵红桃：咱农村做醋有两种方法，一是封醋，每年的六月份，柿子没有泛黄以前，摘下来，装到坛子里，密封起来，到第二年春天启封，就成了；第二种方法是扳醋，啥时候都中，烂柿子也中，把它扳到坛子里，半月时间就酸了，吃点添点水，我看咱把烂柿子扳成醋，中。

石巧云：这叫传统工艺，就是民间做法。还有一种就是机械化生产，叫做现代工艺。

肖强：主要是销路问题。

石巧云：只要咱努力，销路会打开的。

赵红桃：群众思想散，咋组织呀？

肖强：生产方式要统一起来，包装销售要统一起来，要给群众个定心丸。

石巧云：我初步的想法是用传统工艺，采取“公司+农户”的方式起步生产，统一高温处理，统一销售，有了积累再上流水线。为了引导群众，村里可以适当补贴，凡是每户购买2个坛子，村里补贴1个。现在就以村里名义向全体村民发出倡议书，要广泛张贴、散发宣传材料，深入动员，达到家喻户晓。

肖强：我保证做通我们下坪组群众的工作。

石巧云住室  内  日

    石巧云对着镜子，拿黄瓜皮贴在脸上，给自己美容。听到外面群众的吵闹声，出了屋子。

村委门口 外 日

赵虹桃在念着墙上贴的《倡议书》给几个群众听------

林二魁和一群群众过来听。

群众甲：村里真的能包销柿子醋？

群众乙：村里的补贴能兑现吗？

群众丙：要按通知上说的，我们就放心了。

赵红桃：只要通知上写的，就是村里的承诺，石书记说了，一定兑现！

林二魁：光棍娶媳妇，不要想恁美，补贴，包销，我看不好兑现。柿子的损失现在还没有人补偿，这也是骗人的。俺上坪组反对！

群众也议论起来。

赵红桃看眼林二魁，张张嘴，没有说话。

石巧云走出来，群众都把目光盯向她。

石巧云看了看群众：发展柿子醋适应市场需求，也是村里今后的发展方向，我们提倡大家参加，但是我们有个原则，就是自愿，参加的我们欢迎，不想参加的，现在不强求，你啥时候后悔了，我们随时欢迎。我再重复一下，凡是我们承诺的，一定兑现！

林二魁看看石巧云，想说什么，但想了想，没有说，离开。

群众甲：我们的烂柿子能变成钱了，走，赶快回去搬醋。

几个群众谈论着离开。

石巧云看着赵红桃，说：看来群众对搬醋还是有热情的。

赵红桃笑笑，说：群众是水，关键看怎么引导。

石巧云点点头。

化工厂门口  日

马德旺站着看“明星企业”的铜牌。

马德旺看了一会儿，把铜牌摘下来，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灰尘，重新端端正正挂上，端详起来。

林二魁走来，喊：德旺叔，你在这干什么？后门已经弄好了，连扒带垒，一夜工夫就整好了，你去验收吧。

马德旺和林二魁沿后墙走到新扒的门口。

几个群众看见马德旺走过来，一起围到他跟前嚷道：德旺叔，你看这活俺干得啥样？

马德旺看着新建的厂门，说：不错，不错，发奖金时每人外加100块。

林二魁：德旺叔，款贷咋样了？

马德旺犹豫一下，说：这事你们不用应记，我想办法。

石巧云办公室  内  日

石巧云站着，看着坐在沙发上抽烟的马德旺，说：你是说用村帐上的10万块钱购买变压器和做化工厂的流动资金？

马德旺抬头望着石巧云，点点头。

石巧云连说：不行，不行，这钱怎么能往死了的项目上投？

马德旺抑制着情绪：石书记，化工厂是不合国家政策，可是依我看要禁止也得二三年时间，咱化工厂能再生产二、三年就是1000万呀。咱现在不能白白荒废这二、三年时间。

石巧云提高了声音：难怪国家的政策落实到基层这样难，照你说的，你看我，我看你，推来推去，国家的政策什么时候能落实？我们基层干部的责任就是要把国家的政策及时落到实处。

马德旺也提高了声音：化工厂挣的钱，再用于化工厂，有什么不对。你会讲道理，我问你，你是来领导群众发家致富的，还是来落实国家政策？我只认化工厂一生产就能让群众钱袋子鼓起来的理。

石巧云：落实国家政策和引导群众致富并不矛盾。

马德旺摆摆手，说：咱不扯远，你表个态。

石巧云脸扭向一边：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化工厂不能恢复生产！

马德旺呼地站起来：有我马德旺在，化工厂就要恢复生产！我是村长，是全村群众选的村长，我是法人，我有权使用帐上的资金。

石巧云：你是村长，是法人，更要对全村群众负责。况且，现在实行的是民主决策，得按程序办事。

马德旺：这钱不是我马德旺用的，我马德旺考虑一切问题都是为了群众。我不怕走民主程序，咱开个扩干会议定吧！

石巧云倒杯茶，递给马德旺，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我相信你会胜利，可是，老黄，钱真的不能再投化工厂了。我看呀，咱商量一下，还是把钱投到柿子醋项目上吧！

马德旺看看石巧云，说：你原来另有打算呀？我反对！柿子醋的效益能跟化工厂比呀？柿子醋能让群众发家致富呀？

石巧云：柿子醋是个绿色环保可持续发展项目，一次性投资，长期能给群众带来稳定收益。

马德旺：我的意见不变。

石巧云：那我也坚持我的观点呢？

马德旺：石书记，柿子醋不赚钱！

石巧云：老黄，把钱投到化工厂会犯错误，你当了20年村个干部，我不能看着你成为罪人呀！

马德旺看着石巧云，手指着自己的鼻尖，说：什么？我是罪人？！你给我戴帽子！

石巧云克制着自己，说：对不起，咱们分歧太大，再争吵也不会有结果。我看还是开扩干会民主决策吧！

村委文化大院  外 日

老太君坐在前排大声念道：化工厂一票------

林二魁用粉笔在主席台上的黑板上画了一道儿。

台下的村组干部和党员都看着黑板。

老太君：柿子醋厂一票！

肖强也在黑板上画一道儿。

老太君：化工厂一票，化工厂一票，化工厂一票-----

林二魁在黑板上不停地画着道儿------

马德旺高兴地看着黑板。

老太君：柿子醋厂一票-----

肖强在黑板上又画了一道儿。

老太君：化工厂一票，化工厂一票，柿子醋厂一票------

林二魁和肖强分别在黑板上画着。

石巧云神情凝重地看着黑板。

老太君：合计结果，化工厂23票，柿子醋厂17票。

马德旺带头鼓掌，会议室响起掌声。

村中路上  日

石巧云背着老太君走着。

老太君：我急着赶来开会，一慌呀，脚就扭了。人老不中用了。

石巧云：没关系，我把你背回去。

老太君笑着说：哎呦，我真有福气，你呀，背着俺，俺心里呀，觉得就象亲闺女一样。

石巧云：我想不到有那么多人支持化工厂。

老太君：群众眼光浅，时间长了，群众觉悟了，就会支持你！

石巧云背着老太君交谈着走去。

柿树林 外 日

许多群众在拾地上的烂柿子。

老太君和石巧云把柿子拾到筐子里，石巧云担起来，沿路向村子走去。

 

河边  外  日

石巧云担着柿子沿河中央的石头过河，掉进河里，柿子顺河漂流。

肖强担担柿子过来，看见石巧云掉进河里，慌忙撂下担子，喊着跳进河里，拉起浑身湿淋淋的石巧云。

肖强：这哪是你干的活呀？

石巧云：敬老院的老人们想搬柿子醋吃，我没想到自己这么不中用，连担柿子都担不了。

肖强把石巧云拉到河边，两人坐下。肖强：现在，不少群众反映柿子太多，要求村里补贴钱买瓷缸。

石巧云为难地说：一户补贴一个瓷缸钱，全村800户就需要补贴10万余元啊！帐上的钱扩干会同意用于化工厂恢复生产，我看补贴的事真要落空呀。

肖强：我想不明白扩干会上为啥有那么多人支持化工厂恢复生产，真是悲哀呀。可是补贴的事一旦落空，群众说啥也不会再相信我们呀。

石巧云：必须把承诺兑现给群众。我打个报告，看能不能贷点扶贫款。

肖强点点头：明天我进城参加农广校毕业考试。

石巧云：你顺便打听一下金果的下落，你们有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远处的一棵柿树下  外  日

林二魁拿着手机对着河边的石巧云、肖强拍照。

马德旺走过来照林二魁背上拍了拍，说：你在干啥？

林二魁收起手机，笑笑，看着马德旺：石巧云跟肖强他俩------

林二魁说着，把手机递过来：德旺叔，你看看。

马德旺斜了眼林二魁：看啥看，他们是啥人谁不清楚？你这人思想老有问题。

林二魁知趣地说：德旺叔，我也没有怎么想他们，化工厂马上要恢复生产了，咱今年还组织出去旅游不去了？去年去旅游我买的望远镜是个假冒产品。

马德旺：眼下是抓紧恢复化工厂生产，见了效益，还组织旅游，让群众们都出去见见世面，开开眼界。你呀，再出去旅游，记住，不要买假冒望远镜，要不，你只能看脚下巴掌大的地方，没啥意思！

石巧云住室  内  日

石巧云对着镜子梳洗，呆呆地看着自己晒黑的面孔。

高远提个购物袋走进来，喊了声 “巧云” ——

石巧云转身，拿着梳子，看着高远，用平静的口吻说：你怎么又来了？

高远加重语气：巧云，我专门看你来的。说着把购物袋放在桌子上，又补充一句：我给买了点化妆品。

石巧云转过身，继续梳洗着说：又来劝说让我跟你回去？

高远：巧云，农村工作到底怎么样，你也体会了，咱不做这个难，跟我回去吧，我和醋厂都离不开你。

石巧云转过身：高远，我还是那句话，你要真爱我，就支持我在农村干一番事业。你要是让我回心转意跟你回去，你就别操心了！

高远看着石巧云坚定的眼神，叹口气，转身出了屋门。

石巧云快步走到桌子前，拿起购物袋撵到门口，把购物袋扔到门外。

县日杂商场  内  日

许多购货的人在挑选、讨价还价，熙来攘往。

肖强走到一个大坛子前，看看，用手拍拍，一会儿，他问跟前的一个女售货员：坛子怎么卖？

女售货员：要几个？量大优惠。

肖强：1000个。

女售货员瞪大眼睛：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肖强：我说话怎么难听了？

女售货员：我问你要几个，你说1000个，你呛谁？

肖强：我就要1000个。

女售货员瞪着肖强：那我告诉你，没有！

肖强急了：你啥态度？

女售货员：没有就是没有，你说我是啥态度？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上年纪的人把肖强拉到一边，问：你真要1000个坛子？

肖强点点，说：就是1000个，俺村发展柿子醋用。

上年纪的人说：你要1000个，这里还真没有这么多。你要真想要呀，城南3里有个柿子醋厂，以前他们也是用坛子做柿子醋的，现在改用机械设备了，坛子淘汰了，你去看看，那价钱肯定也便宜。

公路上 日

肖强坐在一辆行驶的敞棚三轮车上。

 

高山柿子醋厂门口  日

三轮车停下，肖强从车上下来，走到门口，看看门边挂的牌子，又看见厂院内几个人往一辆车上装货，就往厂里走，传达室出来的一个保安拦住：请问你找谁？

肖强：我找你们厂经理。

保安：你是他什么人？

肖强：我不认识他，我是来买坛子的。

保安：那对不起，你不能进去，在门口等吧！

县扶贫办  内  日

一个工作人员把《贷款报告》还给石巧云，说：你们柿树岭村不是贫困村，不能申请贷扶贫款。

石巧云失望的眼神。

高山柿子醋厂门口  日

金果：肖强？

肖强：金果？

两人吃惊地对望着。

金果：你怎么到这来了？

肖强：我来城参加毕业考试，听说这里有坛子，村里刚好要发展柿子醋。就来看看。

金豪大饭店  内  日

高远拿筷子指着餐桌上丰盛的饭菜，热情地对坐在对面的马金果和肖强说：吃，吃，这菜味道不错。

肖强和马金果动筷吃菜。

高远：你们柿树岭村才办柿子醋厂？是石巧云的主意吧？

肖强：是，石书记可真有发展眼光。

马金果赶紧拉了下肖强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多说。

高远：成，成，坛子都给你们，一个80块，来拉时还可以再优惠点。不过，我看的可不是石巧云的面子，我看的是你马金果的面子，你是我的技术骨干，知道吗？

马金果点点头，说：经理，你帮助我们村，也是帮助科花姐呀，她正在为跑贷款作难呢！这批坛子可比你给送化妆品效果要好得多。

高远：来，喝酒，喝酒。

几个杯子碰了一下，高远一口喝光。

马金果：经理，你不敢多喝了。

高远拿起酒瓶给马金果和肖强每人倒了少量的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举起来，说：来，喝，咱喝。

高远说完一饮而尽，又拿起杯子倒酒，马金果急忙拦住，说：经理，你真的不敢再喝了。

高远自己又倒了一杯，说：你们不喝，我喝。

高远喝完，把杯子磕到桌子上，带着醉意说：你们柿树岭村有什么好？你们说说，有什么能把石巧云吸引走，啊？

公路上  日

一辆出租车行驶着，后面跟着两辆载着坛子的大卡车。

出租车内 日

肖强：原来高远是石书记的爱人。

马金果：科花姐来咱村，连婚姻大事都牺牲了。

肖强：高远给咱村的坛子，实际是送给她的道歉礼物。

马金果：但愿他们言归于好。

化工厂车间  日

几个群众在忙碌地清扫灰尘，马德旺和几个年轻人在拧机器上的大螺丝。

林二魁拿着支票惶惶张张跑来，说：德旺叔，钱取不出来了，咱的帐户叫法院冻结了，说是支付环保局的罚款。

马德旺看着林二魁：你说啥？

林二魁：咱帐户被法院冻结了。

马德旺一下愣在那里。

马德旺家  内  夜

大摆钟不停地摆着，时针指向11点。

马德旺在抽着香烟，面前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满是烟蒂。

肖强家  外  日

石巧云拿着两份报告走进院内。

马德旺家  内  日

马德旺正吸着香烟，不停地咳嗽。德旺妻倒杯茶，拿包药过来，放在茶几上，说：你少吸点烟，犯着哮喘病，还不停吸烟，这病啥时候会好？

马德旺看了妻子一眼，说：你走远点，我正烦哩。

德旺妻拉着脸走进里屋。

马德旺把药吃下去，林二魁走进来，说：德旺叔，病轻点没有？

马德旺：可能是找得钢贷款那晚上肺伤风了，不碍事。

林二魁：听说，金果回来了？

马德旺：听谁说的？没有啊。

林二魁：回来了，有人看见。

马德旺看了林二魁一会，说：她回来不回来关你啥事？

林二魁：我随便问问，我主要是来问化工厂恢复生产资金的事。

马德旺：又出绞叉了，再想想办法吧。

林二魁：德旺叔，你注意身体，我也回去想想办法。

马德旺：大家都想办法，就会有办法。

林二魁：那我走了。

马德旺点点头，林二魁离开。

肖强家  内  日

肖强拿着报告，晃着，对石巧云和赵红桃说：这报告写的好，实际可行。

赵红桃：眼下最关紧的是资金问题。就是动员群众集资，目前也筹集不了多少。

石巧云：村里打报告上级可能会扶持一部分，再发动群众贷点款，就差不多了。

三个人正说话，马金果走了进来，都把目光投向她。

赵红桃赶紧过来拉住马金果，说：金果，你啥时候回来了？可把妈想死了。

肖强接过金果的包裹，石巧云倒杯开水递上。

赵红桃挡住茶杯，说：不喝这白开水，我去灶火打鸡蛋茶。说完，就跑出堂屋。

三个人都坐下，马金果看见茶几上的《关于发展柿子醋业的可行性》翻了翻，说：高远说，他的坛子不卖了，除非你亲自去要。

石巧云和肖强都吃惊地看着马金果。

石巧云住室  内  日

石巧云：金果，你是怎么到高远厂打工的？

马金果坐在沙发上用回忆的神情说：那天-------

（闪回）水泥路上  日

马金果上了高远的汽车。

 

（闪回）车内  日

高远驾着车，看了马金果一眼，继续回头驾车。

马金果坐在后排，上半身扭向车后，透过车尾的挡风玻璃依恋地看着远去的村庄。

高远：打工的？

马金果转过身子坐好，“嗯”了一声。

高远从倒车镜里看着脸色愁苦的马金果，问：去哪儿？

马金果又“嗯”了一声。

高远放大了声音：你打算去哪儿？

马金果明白了自己刚才的答非所问，赶紧说：我也不知道去哪儿，走着说着吧。

高远：你想干点儿啥？

马金果摇摇头。

高远：你有什么特长？

看着高远，似乎不解。

高远：我是说，你会什么手艺？

马金果：啊，我会做柿子醋，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高远：你会做柿子醋？

马金果：啊，我会。

高远一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毫不费功夫啊，跟我走吧。

石巧云住室  内  日

马金果：我坐他的车到了县城，他带我到一个饭店吃过饭，又把我拉到世纪公园——

（闪回）县城世纪公园  内  日

高远醉熏熏地一手拉着马金果，另一只手指着公园里的灯光、垂柳和跳露天舞的人群，说：这城里哪一点不比你们柿树岭好，啊？你说说！

马金果为难地看着高远，没有回答。

高远拿出一张照片，手捣着说：金果你看，这就是我时女朋友科花，她不要我了，她去你们柿树岭村了，你说，你们柿树岭哪好？啊，你说！

马金果：经理，你醉了。

高远大声说：我没有醉，你说，你说呀！你是我的员工，你必须说，说呀！

马金果无奈：经理，……

高远蹲下呕吐，马金果给他捶着背。

高远呕吐完，抹了把嘴，厉声对马金果说：你们女人全是弱智，好好的日子不会享受，就爱往外边跑！

石巧云住室 内  日

马金果继续说着：到了第二天上午……

（闪回）高远办公室  内 日

高远坐在老板椅上，看着站在面前的马金果，温文尔雅地说：金果，昨天晚上我喝多了，现在我给你道歉，请你原谅。工作吗，你是高中毕业生，我也不委屈你，就到化验当技术员吧！

石巧云住室  内  日

马金果：厂里有几个女孩子追求，高远都没有答应。看得出他还是很爱你的。

石巧云：曾经沧海难为水呀，男人都喜欢把女人当成自己的财产。

马金果：你说高远答应卖给咱坛子的事会变卦吗？

石巧云：你告诉肖强，家里工作照常进展，我找他去！

马德旺家  内  夜 

    “爸，妈——”。马金果呼喊着走进院子，上屋门口的电灯亮了。

马德旺和妻子从堂屋出来站在门口，高兴地看着马金果。

德旺妻：闺女回来了？

马德旺迎上去接住马金果的背包，三个人说笑着进了堂屋。

马德旺家门 外 夜

林二魁在徘徊。

 

马德旺家堂屋  内  夜

马金果从背包里取出几件新衣裳，说：爸，妈，天热了，我给你们买了几件衣裳，爸，来试试。

马金果让马德旺换上新买的短袖，德旺妻在一边看着，说：看，还是咱闺女有眼光，这衣服穿上，就是有精神。

马德旺满脸堆笑。

马金果：爸，你又变瘦了，村里的事你就少操点心吧。

马德旺：我是村长，不为村里事操心，群众选我干什么？

马金果：爸，我是说你少操点心，科花姐年轻，有知识，观念新，思路新，你就跟着她走就行了。

德旺妻：你爸的毛病就是啥事就爱呈能耐。

马德旺埋怨道：你们女人家知道啥？

马金果：爸，俺不是心疼你吗？

马德旺：你这闺女呀，就是嘴甜。不过，我告诉你，我不拆散你跟肖强，就是一条，你记住，肖强不能进这个家门。

林二魁走进来，说：德旺叔，金果回来了？

马金果应答一声进了里屋。德旺妻把几件衣服拾起来，也进了里屋。

林二魁坐下，说：金果回来了就好。

马德旺“嗯”了一声，问：有啥事？

林二魁：德旺叔，肖强又惹你生气了吧？我看你这几天气色不好，来坐坐。

马德旺摆摆手，说：肖强比你知道学习，忙去吧！

林二魁：我来跟你说化工厂的事。

柿树林  内  日

野草青青，菊花遍地，肖强和马金果并排走着。

马金果：巧云姐去找高远了。

肖强指着柿子树，说：醋厂建起来，咱把这柿树林承包了，也跟高远一样当经理。

马金果：男人一有钱就烧。

肖强：到时候叫你也烧烧，啥也不让你干，用个保姆，让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马金果：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毛病，爱女人，不懂女人！

肖强：我就是什么也不让你操劳，让你做专职太太。

马金果捣了肖强一指头，向前跑去，肖强在后面追着，马金果跑累了坐在地上，肖强跑过去抱住马金果，两人在草地上笑着滚来滚去。

远处的林二魁拿着望远镜在看他们。

马德旺家  内  日

林二魁：德旺叔，县城有家家具厂跟南方签定了一批柿木家具合同，他们高价收购柿木，咱村那柿树林，趁机卖了，咱化工厂恢复生产的资金问题就解决了。

马德旺点点头，说：要说柿树林几十年了，没有给村带来啥效益，卖掉柿树林，恢复化工厂，我看行。你再落实一下，如果有人买，咱跟大家商量一下，卖了算了。

村委门口  日

一辆载满坛子的大货车停放着，肖强领着10几个群众在下车。

石巧云站在车前喊：肖强，你过来一下。

肖强来到石巧云跟前：金果呢？

肖强：和我妈在柿树林拾烂柿子。有事，我唤她。

石巧云：你告诉她，县里要举办大型农产品推介会，我想把咱村的柿子宣传一下，构思了一个舞蹈节目，叫《摘柿子》，你们两个都是舞蹈角色演员，晚上来村参加排练。

化工厂 内 夜 

大车间内挤满了群众。

群众甲：今天咱村坛子拉回来了，咱的烂柿子可以做醋卖钱了。

群众乙：石巧云这女人可有股子干劲呀。

林二魁：柿子醋厂根本就是个女人项目，论挣钱，还是咱化工厂。咱化工厂一生产，10个柿子醋厂也比不上！别看见芝麻忘了西瓜，咱男人们不搞那柿子醋，咱要把化工厂办下去，挣大钱！欢迎德旺叔讲话！

一片掌声中。

马德旺站在群众中间，挥挥手，掌声渐息。

马德旺：咱村没有啥资源优势，咱几十年就建了个化工厂，可就是这个化工厂给咱村创造了1000多万的效益，就是这个化工厂让大家脱了贫，致了富，发了家，就是这个化工厂让咱村铺了水泥路，建了教学楼，装了路灯，建成了新农村。化工厂就是咱的命根子，钱袋子！可是环保局查封了咱的化工厂，拉走了设备，恢复生产银行又不给贷款，法院还冻结了咱的帐户，想让咱的化工厂彻底死掉，但是大家都想让化工厂恢复生产。现在，化工厂恢复生产需要资金，银行不贷，帐户紫金不能动。咱村的柿树林几十年没有带大家带来效益，村委想把柿树林卖掉，恢复化工厂的生产，大家都说说看法，是卖还是不卖？

村委大院 内  日

灯火通明。

20个姑娘在石巧云的指挥下，扭着腰变换着图形站成两列，肖强和马金果扮成农村夫妇，两个人举着一个巨大柿子模型，羡慕得摘柿子的姑娘们蹦跳着触摸，石巧云唱着《好日子》走到姑娘们中间------

化工厂 内  夜

马德旺看着群众说：既然大家都同意卖柿树林，村委就决定了，过两天就动手。回去都把斧头给我磨快点，听通知！

村委大院 内  夜

石巧云对参加舞蹈排练的姑娘们说：舞蹈《摘柿子》是在咱村柿子儿歌的基础上改编的，是咱村柿子品牌战略的组成部分，将来要到各地演出，来推介咱的柿子资源，都要重视起来，今晚的排练就先到这里，大家回去，晚上都揣摩揣摩舞蹈的意思。明天晚上继续排练。

姑娘们说笑着散去，马金果跟着石巧云往她住室走去。

石巧云住室  内  夜

石巧云拉亮节能灯，马金果拿条毛巾擦着脖子上的汗说：巧云姐，你是咋说服高远把坛子拉回来了的？

石巧云：他的心思我还不明白？

（闪回）高远办公室  内  日

高远在打电话，石巧云走进去。

高远急忙挂断电话，惊讶地站起来，看着石巧云。

石巧云：这样看着我干吗？

高远：你是为了坛子的事来找我的。要不，你一个村的党支部书记，我能请来你？

石巧云：你现在有钱了，当大老板了，不是以前了，你可以看不起农村人，可我不能。你高考前你妈突然有病，你被迫辍学时的情形，我也不能忘记考上大学时乡亲们为我筹学费的一幕，你要是有良心就不应该忘记这些。

高远慢慢地坐到老板椅上。

石巧云：你可以生我石巧云的气，你也可以在心里永远咒骂我忘恩负义，可你不能------

高远大声说：别说了！我高远没有对不起你石巧云的地方！

石巧云：尽管我现在依然坚持我的选择，可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帮助。

（闪回）草地  外  日

石巧云拿把镰刀，弯着腰在割青草，脸上淌满汗水，她不时用袖子擦一下，又继续割草。

高远满头大汗，疾步走来，说：巧云，你明天可以返校了。

石巧云：高远，我决定不上了，在家养兔子。我不能为了我让弟弟辍学当文盲。

高远坐在草地上，说：巧云，你现在已经是大二学生了，不能半途而废呀。我现在已经为我自己没有进大学校门感到遗憾。不管怎么难也要完成学业啊。

石巧云跟高远坐在一起，说：高远，人要面对现实，再说上大学也不是唯一的出路。

高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慢慢解开，显出一打塑料纸包着的钱，说：巧云，把这钱拿上，明天返校吧！

石巧云看看高远，把钱推回去，说：高远，你的柿子醋厂刚开始，也够难的，我不能要你的钱。

高远：巧云，老同学拿着吧！将来毕业了回来，咱们把柿子醋厂办成一个大企业。

石巧云眼睛直直地看着高远，高远上去抱住石巧云。

高远办公室  内  日

高远：可你把这些都忘了------

（闪回）县世纪公园  外  夜

月光如水，微风轻拂，垂柳依依。

石巧云和高远在漫步。

石巧云：高远，我报名参加大学生村官考试被录取了。

高远吃惊地看着石巧云，说：事先你怎么不告诉我，村干部有啥好当的，录取了咱也不去。

石巧云：高远，我上的是农大，到农村工作正对口呀。

高远：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做大做强柿子醋厂。

石巧云：可农村好多群众更需要我。你认定了！希望你支持我。

高远激动地说：好，好，我忘了，你是党员，你觉悟高，你觉悟高，那咱只好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高远办公室  内  日

石巧云：我来找你，是想求你看在我们过去的份上，把坛子卖给村里。这是最后一次求你了，你看着办吧。

高远：上学时那么难，你没有求过我，为了柿树岭村的群众，你求我了，这不是我看你的面子，是我高远还没有忘记我过去也是个农民，听明白没有，拉走吧！

石巧云住室 夜  日

    石巧云：高远担心咱村真把醋厂办起来，我再也不会回到他那里。

马金果：高远这人还不错，他对你还抱着希望。科花姐，你们应该好好谈谈呀。

石巧云：现在还没有这样的机会。哎，正因为高远，我才抱定独身主义的。我真羡慕你和肖强呀。

马金果：科花姐，婚姻大事自己拿定注意，谁也拆不散。

石巧云点点头，话题一转：天不早了，咱早点休息吧，村里群众的第一批柿子醋已经出坛了。明天，咱跟肖强进城搞推介活动去。

村外 水泥路上 日

肖强驾驶着一辆三轮车，行进着。

车上放着几个装着柿子醋的大塑料筒，石巧云和马金果分坐两边。

马德旺家  日

随着声响，一个木头一分两半。

响起满院掌声。

林二魁提着斧头，说：我的斧头磨得最快。

几个年轻人称赞说：还是二魁中！

一个年轻人过去拾起地上的两片柴，说：看，二魁这活做得多绝！

林二魁看看在旁边坐着抽烟不语的马德旺，说：德旺叔，石巧云今天进城了，咱动手吧？

马德旺抽口烟，说：搁到实脚上，我还真不忍砍掉柿树林呀。

林二魁：德旺叔，你可别犯犹豫，大伙都同意了，后天人家可就来要货。

大伙都看着马德旺。

马德旺看看院子里的几个人，说：你们都是村民组长，既然都同意，明天就行动吧！

县城大街上  日

一条“欢迎品尝柿树岭村正宗柿子醋”的横幅下，停放着一辆三轮车，石巧云手持一个小喇叭，对着过往的群众：柿树岭的柿子醋，手工制作，环保，无污染------

许多群众围到三轮车跟前，肖强和马金果微笑着把盛着狮子醋的小塑料壶递给伸着一片手讨要的群众。

石巧云对着大喇叭，用沙哑的声音说：正宗调味品，天然制作，赠送品尝！

马金果：巧云姐，不要再唤了，完了。

石巧云从三轮车上下来，肖强赶紧递给她一条毛巾，石巧云接住擦汗，突然晕倒，被肖强和马金果扶住。

马金果：巧云姐，你怎么了？

肖强：怕是晒出病了。咱去医院看看。

石巧云拿毛巾的手按住额头，说：不碍事，不碍事，走，回村！

村委门口  日

马金果提个饭盒和肖强边走边说。

马金果：也不知道科花姐现在好点没有？

肖强：怕是不轻，要不早起来锻炼身体了。

闹嚷嚷的声音传来。

马金果：这么多人去柿树林干啥？

肖强向柿树林看去。

柿树林  外  日

许多群众拿着工具乱嚷嚷地涌进柿树林。

 

村头  外  日

肖强对马金果说：不好，群众要砍柿树林！

马金果：我想起来了，我爸说过要卖柿树林，救活化工厂。

肖强：我去看看，你快去告诉巧云姐。

肖强说完就向柿树林跑去。

柿树林  内  日

几个群众已经开始砍树。还有一些群众分散到各个柿子树跟前，准备砍伐。

肖强飞快跑到已经动手砍树的几个群众跟前，挡住说：不能毁柿树林！

正欲砍树的林二魁看着肖强质问：就砍了，你管得着？

肖强：柿树林是集体的，有我的一份，我怎么管不着？

林二魁：集体的，都有份，为啥不能砍？

林二魁举起斧头，肖强飞快抓住斧柄，说：二魁，不能砍啊！

林二魁大声说：松手！

说着，林二魁用力拽斧子，肖强紧抓不松，两人互不相让，争夺斧头。

马德旺过来厉声吆喝道：肖强，你想干啥？

肖强松开手，看着马德旺，恳求道：爸，这柿树林不能砍啊！

马德旺：我不是你爸，砍柿树林是全村群众的决定，你少管！

肖强气得坐在地上叹气。

马德旺看了看群众，说：看啥看，有我在，谁也干涉不了，赶紧砍啊？

群众开始砍树。

石巧云惶惶张张跑来，厉声吼道：住手，不能砍！

有的群众停了下来。

马德旺看着石巧云，气得脸上的肉颤抖着，说：要尊重群众的意见，不能你说了算！

石巧云：我是柿树岭村的一把手，应该听听我的意见。

马德旺：你说吧。

石巧云往马德旺跟前走了几步，声音小了许多，说：老黄，这好好的柿树林，为什么砍它？

马德旺：咱化工厂恢复生产需要资金，法院冻结了咱的帐户，群众同意卖柿树林，救活化工厂。

石巧云：老黄，你是村长，领着群众砍林，你要负责任的。

林二魁嚷嚷道：不卖柿树林，化工厂咋恢复生产？

几个群众也嚷嚷道：这柿树林闲着也是闲着，卖了让化工厂恢复生产没有错呀？

石巧云：乡亲们，咱柿树林几十年才形成现在的规模不容易啊，这是咱村最大的财富，柿子可以深加工，砍了让人心疼呀！

肖强：咱村发展醋业，要靠柿树林，砍了大家要后悔的。

林二魁：柿树林能跟化工厂比吗？啊？群众不会算帐呀？

群众又在嚷嚷着要砍柿树林。

石巧云：乡亲们，现在国家非常重视林业工作，每年国家要投入几百亿的资金改善生态环境，我们怎么能把几十年才长成的林子毁掉呢？大家要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马德旺：我们卖柿树林，是为了化工厂恢复生产，是为了全村群众的利益，卖柿树林的钱也是为了造福群众------

石巧云：国家有法律，毁林是犯法行为，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我不希望大家因一时的冲动，受到法律的追究。

马德旺：大家尽管砍，天塌了我顶着，为了咱们群众的利益，坐牢住监，我情愿！

林二魁大声说：拥护德旺叔！

几个群众响应着喊起来。

石巧云：乡亲们，道理，政策，法律，我都讲了，谁不想坐牢就不要砍！

林二魁说：德旺叔不怕坐牢，我也不怕！说着掂着大斧头，就走向一棵大柿树。

肖强快走几步，抢在前面挡住，说：有支书命令，柿树林不能砍！

林二魁：你让开！

肖强：我偏不让！

林二魁强着往前走，肖强用力把他往后推，两人扭打在一起。

“住手——！”一声吆喝，马金果扶着拄拐杖的老太君走来。

混乱的场面随即平静下来。

老太君舞着拐棍，说：是谁主张砍树的，啊？说着扫视群众：这林子怎么来的，你们知道吗？谁都没有资格来砍柿树林！老太君棍捣在石头上吧吧响着：这树苗是当年的县委书记亲自发给我的，是当年，我——领着社员一锨土一锨土，一桶水一桶水造起来的。当年造林的好些人都不在了，可你们是他们的子孙，你们这样做，不是败家子吗？你们忍心糟蹋祖先的血汗吗？

群众认真地听着老太君的话：今天的事，我跟你们不了！我已经给公安局打了电话，人马上就来了，咱一块到公安局算账去！

老太君说完，走到马德旺跟前，拿拐棍捣着他说：是你的主意不吧？你真行呀你！亏你当了这么多年村干部，当年我怎么把你介绍入党？我真看错你了！你连普通的群众都不如呀！

马德旺剧烈地咳嗽起来，突然仰脸吐出一口鲜血。

马金果急忙上去扶住，喊道：爸，你怎么了？

石巧云：老村长！老村长！石巧云转身对跟前的群众说：快，送医院！

肖强、林二魁等人抬着马德旺往村里跑，群众嚷嚷着离开。

村委大院  内  夜

群众有的坐在小木凳上，有的席地而坐，满满的一院子人。

石巧云坐在距群众一定距离的地方，看着会场上的群众，说：乡亲们，白天大家忙，利用晚上的时间，我们开个群众会，说说咱村办醋厂的事。下午村召开了村民组长和党员会议，就筹办醋厂的事，统一了思想，现在给大家讲讲。前段时间村里柿子遭灾，村里及时引导群众搬醋，大部分家庭都积极行动，县城两个大型超市给我们签定了销售合同，明天就来收购，根据合同，我们村90%的群众都会有不错的收益，为了把醋业做强做大，村里决定成立醋业发展公司，我任董事长，肖强任总经理，按股份制形式筹集资金，1000元一股，入股自愿，多少不限，如果大家没有意见，明天就开始行动。下面请肖强给大家讲讲公司发展前景。

肖强站在群众中间，向大家鞠了弓，说：我现在对着大家正式承认是我举报了咱村的化工厂，我不是卤莽，我是经过考虑才这样做的，也完全是为了全村群众的利益才这样做的，化工厂是高污染企业，为了眼前的一点点利益，我们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请大家原谅我。

群众们认真听着，会场很静。

肖强：咱柿树岭村除了柿子，没有别的资源，发展醋业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也应该是我们坚定不移的选择------

会场一片掌声。

村委门口 外 日

新挂上一块“柿树岭村醋业公司”的醒目牌子。

有许多群众谈笑着进进出出。

老太君拄根拐杖，跟来往群众打着招呼进了院子。

村委大院 内 日

赵红桃坐在一张桌子边，忙碌着给围在跟前的群众办着入股手续。

老太君拿了一打钱，递给赵红桃，说：来，我也入一股。

赵红桃：老太君，你也入呀？

老太君：看你说的，醋厂恁好，我能不入，我现在入1000，明年就是翻几番呀。

赵红桃笑着接过老太君的钱，数了数放到抽屉里，开着票，说：正好是一股，你选择啥类型。

老太君：我要不分红，直接转换股份那种。

赵红桃把票递给老太君，说：还是你老太君有眼光。

老太君笑着接过票，说：现在我入一股，希望将来变成10000股，这叫滚雪球，越来越大。

老太君的话引起一片笑声。

县医院病房  内  日

摆满了各种鲜花，床柜上放着许多水果。

石巧云和德旺妻坐着说话，马金果、肖强掺护着马德旺和医护人员进来。

石巧云和德旺妻赶紧起来，把病床上的被褥摆好，几个人把马德旺扶躺倒病床上。

医生：谁是病人亲属，跟我来一下！

医生说完，拿个病例夹子走出，马金果、肖强跟去。

石巧云拉个凳子坐到马德旺跟前，说：老村长，我来看看你------

柿树林 外 日

    音乐响起。

    黄橙橙的柿子挂满枝头。

满山遍野的群众在摘柿子。

音乐停止。

马金果拿着一张化验单喊着惶惶张张跑到摘柿子的肖强和石巧云跟前。

肖强接过化验单看起来，马金果眼角的泪水悄然涌出。

马金果：我爸的病化验结果出来了。

石巧云：到底是啥病？

肖强：从肺切片化验分析来看，是肺癌无疑了。

石巧云一惊，说：老村长怎么会得这种病？前期后期？

肖强：中晚期。

许多群众围过来，林二魁从肖强手里要过化验单看起来。

肖强：这病跟化工厂一定有关。

群众甲：老村长这么好的人咋得这种病？

群众乙：这两年咱村得肺病的比以前多多了，最近有好多人经常咳嗽，他们都在化工厂干过呀。

几个群众都在吵吵嚷嚷。

林二魁蹲在地上，抱头不语。

石巧云：如果真是这样，问题就严重了。我们干脆把新农村建设医疗服务队请来对全村群众进行一次全面的体检。

群众甲：弄这是球，村里人都得病了咋办？

群众乙把筐里的柿子撒了一地，说：人都活不成了，办啥厂也枉然，挣再多钱有啥用？

群众丙：不用，得有人对这是负责。

群众丁：走，找马村长去！

石巧云大声喝道：干啥？干啥？谁说村里不管了？石巧云缓和一下口气：乡亲们，问题不会那么严重，即使说出现问题，村里也不会坐视不管。我已经给乡里、县上的领导电话汇报了。

林二魁：马村长是为了大家，谁会想到出这事，出了事也不能全怪他呀，现在他也在医院躺着，这人呀，都没有长前后眼哪。

石巧云：二魁说得没错，看问题都得一分为二，这是村长一个人的错吗？埋怨不解决问题。

石巧云电话响起------

石巧云接电话。

县长办公室 内 日

县长拿着电话：你们村的问题，县里很重视，进行了认真研究，决定启动公共卫生重大问题防控机制，要有武警和公安干警驻村隔离群众防止病情扩散，要派出医疗队进村救治群众------

村委大院 内 日

    石巧云想了想：县长，问题还没有到启动重大卫生事件处置机制的程度，我认为这不是传染病，我建议向我们村派出医疗队就行了，如果派武警公安会引起混乱-----嗯！嗯------

石巧云合上电话，转向群众：明天都带上农村合作医疗本，来村体检。

村委大院  内   日

摆放着一排办公桌子，10几个医生在给拿着农村合作医疗本的排队群众逐个体检。

赵红桃拿了一张表走进石巧云办公室。

赵红桃把表递给石巧云，说：你看，这是统计出来的数字。

石巧云神情严肃地看着表，说：100多人有不同程度的肺炎，而且都是青壮年男劳力。问题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啊！不要声张，我们做好群众思想工作，防止引起群众恐慌。

赵红桃点点头。

县医院病房  内  日

马德旺坐在病床上，吃惊地看着林二魁，说：啥，咱村群众大部分都有肺病？

林二魁：前两天县里去了个医疗队，检查出来的。

马德旺呆了一会，又问马金果：金果，你知道这事不知道？

马金果点点头“嗯”了一声。

马德旺猛地掀起身上的被子，说：走，回去，不住院了。

林二魁急忙按住马德旺的身子，说：德旺叔，你现在有病，回去能干啥？

马金果：爸，你安心养病吧，巧云姐他们正在想着办法。

马德旺摇摇头：我这病已经在阎王那里挂了号的，我死了也不亏，让乡亲们都染上病，我有愧呀！

林二魁和马金果急忙拉住马德旺。

马金果：爸，这时候你回去能解决啥问题！

林二魁：德旺叔，你回去干啥！这责任不能算咱头上！

村委大院 内  日

石巧云看着满院的群众，说：乡亲们，尽管我们村出现大面积染病的情况，但是这几天大家都很平静，我十分感谢大家对村工作的支持和理解，我告诉大家我们村的情况已经引起了县领导的重视，专门指示环保局给我们派来了污染治理技术指导组，只要大家听从指挥，我们一定能把我们村的环境治理好，一定会让大家吃上放心水，呼吸到清新的空气，给大家创造一个安全的生活环境！

会场响起一片掌声。

石巧云：我再给大家讲件事。我们的马村长，现在在医院里，病情非常严重，急需手术，但是，他为了全村群众，忙忙碌碌了半生，家里却没有一点积蓄，3万元的手术费没有着落，因此，我提议大家为我们的马村长捐款治病，以增强他战胜病魔的信心！

肖强拿个捐款箱走到石巧云身边，站着。

老太君站起来：说得好，马村长是我培养的干部，这几年他啥样，大家心里都有杆秤，人呀，不能光看他的错误，我支持为他捐款。我们一定要治好马村长的病！

林二魁拿着一打钱塞进捐款箱内。

群众纷纷捐款。

县医院病房 内  日

马德旺坐在病床上，掩面哭泣着对林二魁说：想不到我为群众工作了这么多年，最后害了群众，我们都错了。

林二魁：德旺叔，你是什么样一个人，群众谁不清楚，别伤心自责了，安心养病要紧。

马德旺：我有罪呀-----

泪水从马德旺的指逢里流下来。

化工厂 外  日

随着“一、二、三” 的吼声，院墙在许多群众的推动下轰然倒地。

几个群众从车间抬出一台机器，放到院子中间，林二魁手持一把铁锤从车间出来，对着机械设备狠狠砸着，两个青年驾着三轮车开到跟前。几个群众往车上装砸烂的铁片。

石巧云跟指导组几个人从厂门口来到院子中央，比划着手交谈着。

戴眼镜的环境治理指导组组长说：在院里撒5公分厚的白灰，用拖拉机犁一遍，载上树，治理工作就算暂时告一段落了。

石巧云：栽树的事，我已经跟林业局联系好了，全部栽柿树，明天树苗就运来。

硫酸厂旧址  日

    群众在新犁过的土地上热火朝天地植树------

县医院病房  内  日

坐在病床上的马德旺看着在抹桌子的马金果说：金果，你过来。

马金果坐在病床沿儿，问：爸，你要上厕所吗？

马德旺摇摇头，拉住马金果的手说：金果，我想出院回去，早点把你和肖强的婚事重新光光彩彩办办。

马德旺想起身，剧烈咳嗽。

马金果急忙扶住：爸，你别------

德旺妻背过脸在抹眼泪。

马金果：爸，不慌。你要树起信心，养好病，别辜负了科花姐和乡亲们的期望，等你病好了，咱好好办办，让你高兴高兴。对了，今天科花姐和肖强他们都来参加农产品推介会，咱村还组织一个舞蹈节目要演出。结束后他们来看你。

马德旺点点头：不是还有你的角色吗？

马金果：科花让我照看你，不参加了。

马德旺：不行，你得参加，这里有你妈呢。快去吧，把节目演好！让全县群众都知道咱的柿子产业。

农产品推介会场  外  日

石巧云、肖强和马金果等人在露天广场上演舞蹈《摘柿子》。

许多客商分坐在圆桌边，津津有味地看着演出。

高远和几个客商也坐在一张圆桌边，看演出。

演出结束，大家纷纷鼓掌。

石巧云、肖强、马金果等人卸了妆，往一张圆桌前走着，一个又矮又胖的客商走过来，拦住石巧云，递上一张名片。

石巧云看了一眼名片。

客商赶紧说：我是广州农产品贸易公司的业务代办。说着，客商弯下腰，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态，说：时小姐，能赏个光，我们聊聊吗？

石巧云随客商来到一个距高远很近的圆桌边，坐下。

高远看了一眼石巧云，继续和同桌的谈业务。

石巧云从皮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客商，说：这是我们的宣传材料。

客商接过放在桌子上，说：不用看了，你们的柿子醋我们包销了。

石巧云高兴地微笑着。

客商倒了一杯红酒，给石巧云也倒上一杯，说：我们还有合作空间，我们可以合作上一条现代流水作业线。来，我们干一杯！

石巧云和客商碰了一杯酒。

客商又倒一杯红酒，放在桌子上，说：石小姐人漂亮，歌也唱得好甜好美呀，我喜欢和你这样有品味的人合作！

高远回头轻蔑地看了客商一眼。

石巧云：我们双方合作，可以实现效益共赢。

客商：我们现在聊天，不谈合作，合作的事晚上到我房间谈。

高远愤怒地快步过来，掀翻了桌子，上去扯住客商的领带，狠狠掴了客商一耳光。

现场立即一片混乱。

两个保安过来拉住高远带出了会场。

县世纪公园  外  夜

高远和石巧云拉着手走着。

石巧云：想不到你醋劲那么大。

高远：我蹲了三天拘留所，你就回到我身边了，值！谁要敢再打你的主意，我揍贬他！

石巧云握个小拳头，轻轻地朝高远身上擂了一下，说：你最自私。

高远：我决定和柿树岭村合作上柿子醋流水作业线。

石巧云：我要你把厂搬到柿树岭去，我们扎根那里！

柿树岭村柿子醋厂 门口  日

高远驾着轿车开道，后面跟着几辆载着机械设备的大货车向村里驶来。

几个群众点燃了鞭炮。

一片欢腾。

村外 水泥路上 日

几个头戴柿叶编帽，脸上涂了各种颜色的群众欢蹦乱跳。

赵红桃和德旺妻头戴彩色纸板制作的帽子，脖子上挂着牛铃铛，被人画了装，让人牵着走着，后边跟了一群看热闹的孩子。

群众甲：今天肖强和金果结婚，你们高兴不高兴？

赵红桃和德旺妻同时说：高兴！

群众乙：高兴，你们就这样被牵着绕村走一圈。

赵红桃和德旺妻被牵着往前走，孩子们笑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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