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二十一世纪初的冬末春初
地点 东北某边远小镇。
1
小镇主街道。上午。
耀眼的阳光平静地铺洒在这北方边远的小镇上。
平坦的水泥路两侧有时会看到被堆积在一起的几近融化的积雪。街道两旁站立着许多光秃秃的树木。树木的后面是许多参差不齐的小店。有些小店的门前放着流行音乐,声音嘲杂。红艳艳的招牌,飘动着的酒晃给小镇带来了一些活力。
大街上时有自行车、摩托车、三轮车驶过。三三两两的行人悠闲地行走着。
2
祥和居酒馆。上午。
酒馆内摆放着四五张饭桌,看得出来这家酒馆规模并不是很大,但窗明几净,陈设有条不紊。
几个顾客围坐在一张邻窗的桌子旁,桌上残羹冷炙,而这几个人却酒兴正浓,哟五喝六。
室内的另一角落里,一对中年男女很暧昧地对饮着,他们有时低语,有时小心地看看四周。很显然这是一对情人。
吧台里,一个描眉涂粉、穿着鲜艳的中年妇女趴在吧台上,她不时地窥视着这对中年男女。
中年男女饮下最后一杯酒,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悄然离桌。在门前两人一左一右地分开、离去。
吧台里的女人失神地望着窗外,陷入沉思,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很低廉的戒指。
3
祥和居酒馆门前。上午。
一辆摩托车从远处驶来,停在酒馆前,从车上下来一位中年男人。他摘下头盔,抬头看了看门额上的牌匾,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从脸上掠过。他左右看了看,随后走进酒馆。
4
酒馆内。上午。
中年女人依然望着窗外,抚摸着戒指,没发觉中年男人进来。中年男人四处看了看,径直走到吧台前,趁女人不注意抓起女人手:“彩凤嫂子,想谁呢?”
彩凤抽出手,打了中年男子一下:“死徐富,你吓了我一跳。想谁也不会想你,这辈子你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
中年男子把手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嫂子,做梦可是我说了算,你能管得了我做梦?”
彩凤:“做你个大头梦去吧。”
徐富伸出手再次欲抓彩凤的手,彩凤将徐富的手打到一边:“想占老娘便宜是不,告诉你,别把老娘惹急了,到时有你好看的。”
徐富缩回手,笑嘻嘻地:“彩凤嫂子,我就爱看你生气的样子。嫂子,这戒指刚买的吧,哪个相好的给你买的?”
彩凤:“别没屁搁拢嗓子,说,吃什么?”
傻柱子:“老样子,爆炒大肠,大拉皮子,哎,彩凤嫂子,大林呢?”
一丝不快从彩凤脸上掠过。
彩凤:“在医院侍候那个老不死的呢!”
5
医生办公室。上午。
大林坐在医生的对面,医生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大林小心地问:“大夫,我父亲的病……”
医生抬起头,无奈地说:“送来太晚了,癌细胞已经扩散——最多——最多半年!尽量满足老人的愿望吧。”
大林痛苦、失神的眼睛盯着悬挂在墙上的石英表。
表的指针静静地走着,夸张性的嗒嗒声响了起来。
6
医院病房内。上午。
邻窗一张床上的被褥叠放得很整齐,床边的桌上放着一只保温饭盒,一只暖瓶和一只水杯。
窗前站着一位清瘦,但精神状态很好的老人。
老人两眼望着窗外。
窗外,掠过层层住房,远处是连绵的群山,近处是无际的的土地。土地上有些泛着白色光泽的积雪,零零星星的,如朵朵白云。
病房门被轻轻打开,一位身材高挑,手拎着一兜水果,满脸皱纹的老年男人探头向房间内看了看,发现了窗前的老人,便走了进来。
老人转过身,发现来者,走上前去拉着老年男人:“长乐老弟,你咋来了?快坐。”
长乐把水果放到桌上,坐下:“满仓大哥,心里放不下,过来看看你。”
长乐端祥着满仓:“你这气色比以前好多了。”
满仓:“大老远的你还折腾啥呀!过两天我就出院了。”
长乐:“别急,把病瞧好了再说。”
7
医院的走廊上。上午。
护士、医生急匆匆地走过。
大林失神地走着,眼泪终于从他眼角溢了出来,他蹲在走廊的拐角双手埋住了头,只看到他的双肩在不停地抖动。
8
祥和居酒馆。下午。
客人已经散尽,服务员正打扫着卫生。
徐富赖在桌旁不肯离去。他酒酣脸热,边喝酒边偷眼瞄着彩凤。
彩凤坐在吧台里拿出小圆镜,很仔细地涂抹着口红。
徐富:“彩凤嫂子,你这一打扮还真——真——”
彩凤:“真什么?”
徐富:“真浪呗!”
彩凤:“浪你娘个腿,喝完快滚犊子。”
徐富打着酒嗝:“我说彩凤嫂子,这就是你不对了。顾客是上帝知道不,到你家饭店,你就得像上帝一样侍候我。”
彩凤:“就你这德性还上帝呀?”
徐富:“我这德性咋的?好赖咱也是个老板啊?”
彩凤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起身来到桌边:“徐富,你那服装店怎么样?听说挺挣钱的。”
徐富:“听说?你听谁说的?”
彩凤:“反正有人说,你就别问了。告诉嫂子,挣不挣钱?”
徐富:“挣钱,不挣钱你说我整天忙活啥?咋的?你想干啊,我告诉你这服装啊,一般人干不了,你得有——有道。”
彩凤:“告诉嫂子,有什么道?”
徐富:“这——这可是商业机密,你要想知道,你得陪兄弟我喝一杯。”
彩凤:“喝一杯就喝一杯,老娘不怕这个。”
彩凤倒满一杯酒,与徐富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9
医院病房里。下午。
满仓拿出支烟递给长乐。
长乐接过、点燃,一位护士走进来,不满地:“医院里不许抽烟不知道吗?赶快掐了。”
长乐尴尬地:“好好,不抽了,不抽了。随后在鞋底上捻灭了烟,把剩下的半截烟头夹在耳朵上。”
满仓:“大兄弟,你看,住在医院里就是不随便,谁都能管着。没病也能把人憋出病来。”
长乐:“老哥,咱不是治病吗?得由着人家。”
满仓:“大兄弟,这么老远你跑来看我,不会是有啥事吧?”
长乐:“老哥,还真有点事跟你商量。”
满仓:“大兄弟,有事你就说。”
长乐:“老哥,我寻思,这年也过完了,你这病一时半刻也出不了院,节气就到了,你家门前的那两亩地……”
满仓脸色阴沉下来,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
满仓:“长乐,你是想种我门前的那块地?”
长乐:“老哥,你这病一时半刻也好不了,咱庄稼人就指着这点地过活,你回不去,季节不等人,棚扣不上,那……”
满仓有几分激动地站起身:“谁说我回不去,这几天我就出院。”
长乐:“老哥,别嫌我说话难听,你不是得癌了吗?”
满仓嘴角抽搐了一下,跌坐在床上:“谁——谁说的?”
长乐:“村里都这么说的。”
满仓伸手端起桌上的水杯,手抖个不停,杯中的水滴滴答答地洒落在衣服上。
长乐:“老哥,你也别急,都啥年月了,这癌也算不了啥大病。”
满仓:“我知道。”
长乐:“你看你那块地……”
满仓呼吸急促起来:“长乐,我告诉你,只要我不死,那块地你就——别想,就是我死了,也轮不到你。”
长乐:“老哥,我只是说说,你急啥眼呀?”
满仓拿起桌上的水果用力地塞进长乐的怀里,然后背对着长乐躺在床上。
长乐:“我这好心当成驴肝肺了,我这图个啥?”
满仓:“哼!图啥你心里知道。”
长乐:“得,我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再想想,想通了你就让大林给我个信。”
满仓:“给你信儿?!只要我不死,你这梦就做不成,你走吧。”
长乐:“好,好,啥也不说了,我走——”
长乐放下水果起身往外走,在门前与大林撞了个满杯。
大林:“长乐叔,你怎么来了?”
长乐看了看大林,赌气掉头离去。
大林莫名其妙地:“长乐叔……”
满仓听到大林的喊声,翻身坐起:“你别叫他!”
大林一脸狐疑地走进室内:“爹,长乐叔咋的了?”
满仓:“咋的了?我还没死他就掂记上了门前的那块好地。”
大林:“我当啥事呢,不就是那块地嘛!你病还没好,不如就先租给长乐叔。”
满仓:“只要我不死,这块地谁也别掂记。”
满仓说完快速地收拾着物品。
大林:“爹,你这是干啥?”
满仓:“干啥?出院,回家,种地。”
大林拦住满仓:“爹,你的病还没好,不能出院啊!”
满仓停下,直视着大林:“你跟我说实话,我得的是什么病?”
大林躲开满仓的视线,起身倒水:“医生不是说了吗?是急性胰腺炎。”
满仓:“恐怕是急性胰腺癌吧!”
杯子里的水已经满了,大林听到满仓的话,手一抖,水溢出了杯子。
10
祥和居酒馆。下午.
彩凤与徐富对饮着,此时的彩凤已经有些醉意。
彩凤拍拍徐富的肩膀:“我说徐富,你说的道就是用名牌衣服的样子自己加工啊,你这可是造假啊!”
徐富:“嘘,姑奶奶,你小点声。”
彩凤大笑不止。徐富站起身四处小心地看着。
彩凤把徐富按坐下:“没人,放心吧。”
徐富擦着头上的汗。
彩凤:“汗都吓出来了,没尿裤子啊?”
徐富:“还真尿了,我脱下来你看看?”
彩凤:“你脱下来我就敢看,你脱呀!”
徐富:“脱也不能在这脱呀!咱得上床脱。”
彩凤:“美死你了。”
徐富:“嫂子,你问了这半天服装,难道你这饭馆不想干了。”
彩凤:“实话说,我这饭馆现在是赔钱。”
徐富:“俗话说小鸡不撒尿,个有个的道,要想挣钱,你就得找道啊!”
彩凤:“找什么道?”
徐富:“降低成本啊!”
彩凤:“怎么个降法!”
徐富俯在彩凤耳边嘀咕着什么。
彩凤:“这行吗?”
徐富:“有啥不行,信我的没错。”
彩凤陷入沉思,徐富趁机抓过彩凤的手,抚摸着。
彩凤醒悟过来,抽出手:“又想吃老娘的豆腐。”
徐富:“没有,看看你的戒指,嫂子,这戒指谁给你买的?”
彩凤:“谁他妈能给我买啊,自己买的,不值钱。”
徐富:“嫂子,要是我给你买,你敢戴吗?”
彩凤:“有啥不敢,你敢买我就敢戴。”
徐富:“一言为定”。
彩凤:“定你娘的腿。”
彩凤站起,晃晃悠悠地走向后屋。
徐富看着彩凤丰满的屁股,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液。
11
医院病房里,下午。
大林坐在椅子上搓着两手,满仓坐在床上沉思着。
房间里静得可怕,走廊上的脚步声如同心跳般地传了进来。
满仓拿出支烟来,点燃,抽了一口,急剧地咳嗽起来。
大林:“爹,烟你得忌了。”
满仓:“都到这时候了,忌不忌也咋的不了我。”
满仓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大林:“大林,听爹的,我的病我心里有数,出院。”
大林:“爹,不是儿子不给你治,医生说太晚了。”
满仓:“大林啊,爹不怪你,爹知道你是个孝顺儿子。明天咱出院。”
12
祥和居酒馆。晚上。
大林躺在临时搭起的板铺上想着心事。
彩凤洗完头,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来,拍了大林一掌:“起来,洗洗去。”
大林无动于衷。
彩凤把大林推起来:“没听着啊,洗洗去。这都多少天了,整天陪着你爹,让我守活寡啊!”
大林:“别烦我,没心情。”
彩凤:“二分钱的水萝卜还想拿一把啊,你洗不洗?”
大林:“你饶了我吧,爹现在病成这个样,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提不起精神来。”
大林痛苦地闭上眼睛。
彩凤:“你爹死了这日子还不过了?你不要有的是人要。到时候你别跟我犯横,哼!”
彩凤赌气地躺在板铺的一侧。
大林翻身坐起:“彩凤,跟你商量个事。”
彩凤:“啥事?”
大林:“爹明天出院,我想把他接店里住。”
彩凤忽地坐起:“你说什么?”
大林:“我想把爹接店里住。”
彩凤戳着大林的脑门:“亏你想的出,接到店里怎么住?咱们三个住一张板铺?”
大林:“别说得那么难听,这不是跟你商量吗?”
彩凤:“没商量,要是让你爹来店里住,我就走,让一个老不死的天天在身边转来转去我心烦。”
大林:“你说什么?你没有爹娘?你不是爹娘生的?”
彩凤:“哟,你还来劲了,告诉你,这店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看着办吧!”
彩凤说完,猛地躺下,用被子蒙上了头。
大林看看彩凤,长叹口气,翻身下床,换上衣服。
彩凤掀开被子:“这么晚了,干什么去?”
大林头也不回地:“去医院。”
彩凤用枕头狠狠地朝大林打去:“跟你那个爹一起去死吧!”
13
小镇主街上。夜晚。
街上很冷清,偶而有夜归人走过。
大林缓慢地走着。
一辆车从大林身边驶过,险些撞到大林。
司机伸出头来:“夜游呢?靠边走。”
大林面无表情地看着司机。
司机:“遇到个神经病,真他妈的晦气。”
汽车扬长而去。
大林慢慢地走着。
轻风中,大林抬头看看天空。
天空中一轮明月缓缓游走着,隐约的星星孤零零地闪着。忽然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滑落。
大林脸上布满了泪珠。
14
医院的病房里,晚上。
月光隔着窗子照了进来,显得宁静而平和。
其他床上的患者都早已入睡,一位患者打着很响的鼾声。
月光照在满仓的脸上,显得苍白。
他坐在床边,看着寂静的窗外。
走廊上有人走动,满仓披上衣服轻轻地推门而出。
走廊上,昏暗的灯光把满仓的身影拖得很长。
楼梯拐角处,满仓掏出烟来,点燃吸了一口,缕缕轻烟将他团团围住。
大林从楼下缓缓地走上。
大林:“爹,这么晚了,还没睡?”
满仓:“睡不着啊!”
大林:“爹,又抽烟了?”
满仓:“这个你就别管了,爹抽了一辈子烟,不想临了再让自己难受。大林,不在家睡觉,又跑出来干啥?和彩凤吵架了?”
大林:“没有。”
满仓:“大林啊,爹有句话要跟你说。”
大林:“爹,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满仓:“大林啊!你和彩凤离开村子到城里几年了?”
大林:“八年”。
满仓:“这一晃都八年了,爹始终想和你说,咱是农民,种田的。一个农民离开了他的地,到哪脚根都不稳啊,城里是好,可不是咱呆的地方,咱的根在地里啊。”
大林默默地看着满仓,他拿出支烟递给满仓,自己也点燃一支,慢慢地吸起来。
满仓:“我寻思等你在城里再干几年,就让你回去。可爹不行了,爹不能让那些地荒了。你想想,荒了地对一个农民来说那是愧对祖宗。这个理你能明白,所以啊,爹想让你跟我回去。”
大林默不作声,陷入沉思。
满仓:“爹说的话你要往心里去啊。”
大林默默地点点头。
满仓:“明天咱就出院,饭馆我就不去了,你和彩凤说一声,我直接回村。”
大林:“爹,我跟彩凤说好了,你先住在饭店。”
满仓:“爹不会去的,在村里住爹舒心。”
大林:“爹……”
满仓:“别说了,爹心里明白。”
15
菜市场内,上午。
鱼摊前。
一鱼贩子:“老板娘,鱼都给你准备好了。”
彩凤:“好啊,不过,今天我不买了。”
鱼贩子:“为啥呀,这么新鲜的鱼你不要,你想要啥?”
彩凤随手翻翻池子里的鱼:“我要昨天的,不,前天的。”
鱼贩子:“老板娘,你这是抽那股疯啊?那鱼还能吃吗?”
彩凤:“只要是鱼就能吃,你这有吗?”
鱼贩子:“这,没有,家里有,你要,我一会儿给你送去。”
彩凤:“价钱呢?”
鱼贩子:“价钱好说,保你满意,不过要是吃出事来可别怨(找)我。”
彩凤:“和你有啥关糸!”
肉摊前。
彩凤翻看着肉。
肉贩子:“要哪块?”
彩凤:“有没有昨天或前天剩下的?”
肉贩子好奇地看着彩凤
16
乡村公路上。上午。
路两旁干枯的树木正等待返青,路上有些小机动车拉着农用物资疾驰着。
田野里牛、羊悠闲地啃吃着枯草。放牧人靠在树上悠闲地吸着烟。
一辆中巴客车穿行在公路上。
车内,满仓望着车窗外,有几分兴奋地:“今年的年头不错啊!”
大林给满仓递上一瓶水,被满仓推开。
满仓:“这水不如家里的井水好喝,回家喝去。”
17
祥和居酒馆。上午。
鱼贩子拎着一袋子鱼走进来。
鱼贩子:“老板娘,鱼我给你送来了。”
彩凤从后厨出来:“小点声,比嗓门呢,来,拿到后厨。”
后厨内,彩凤查看着鱼:“这鱼都有味了。”
鱼贩子:“老板娘,你要的不就是这样的鱼吗?”
彩凤:“可我要的是没味的,这鱼你拿走吧。”
鱼贩子:“老板娘,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彩凤:“我啥时说话不算数了,我说过了,我要的是没味的鱼,这鱼我这店里能用吗,快拿走,快拿走。”
鱼贩子:“得,老板娘,还是你留下吧,钱你看着给。”
彩凤:“这是不钱的事。”
鱼贩子:“咱别绕舌头了,你给钱吧。”
彩凤:“这鱼按理说我不能要,可是你大老远送来的,唉,我就帮你一回吧,这些有十斤吧!”
鱼贩子:“二十斤只多不少。”
彩凤:“得,给你钱。”
彩凤拿出伍拾元钱递给鱼贩子。
鱼贩子:“老板娘,你这也太少了。”
彩凤:“嫌少,你就把鱼拿走。”
鱼贩子:“得,我认栽了。”
鱼贩子无奈地离去。
彩凤看着鱼贩子的背影,嘴角一挑,暗笑起来。
18
靠山村村头。上午。
中巴车缓缓停下。
大林扶着满仓下车。
满仓:“哪也不如家好啊,看着舒心。”
满仓站在路边,向村里望去。
村子中整齐地排列着许多砖瓦房,村子四周是大片的土地,隐约可以看出有些农民正在地里扣着大棚。
满仓:“大林,你把东西先送回家,我走一走。”
大林:“时间别太长啊,你还得吃药。”
满仓:“知道了。”
19
村外大地,上午。
覆盖在大地上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有些黑色的土地已经裸露出来。
满仓蹲在地头,拿出烟来,点燃静静地吸着。他望着这片土地沉思着。
长乐从远处走来。
长乐的脚步声惊醒了满仓,他回头望去,发现是长乐,他哼了一声,站起身调头走去。
长乐加快了脚步,从后面赶上了满仓。
长乐:“满仓大哥,出院了?”
满仓:“让你失望了,我还没死。”
长乐:“大哥说啥呢?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话多难听啊。”
满仓:“难听,那也比我还没死就掂记我这块地强得多。”
满仓说完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20
满仓家,中午。
这是三间砖瓦的房子,门两旁的春联还鲜艳着。院子四周是泥土垒砌起来的墙。
室内进门是厨房,东西两侧是两个房间,东侧房间的南面是铺火炕。
大林刚烧完水,他拎着壶走进卧室往暖瓶里倒热水。
一位老年女人推门走了进来。
老年女人:“大林回来了。”
大林回过头,放下水壶。
大林:“是长乐婶啊,快坐下啊。“
长乐婶在炕边坐下,摸了摸炕:“这炕得多烧一会,太凉,睡着容易着凉。”
大林:“婶,我正烧着呢!”
长乐婶:“你爹和你一起回来的吧?”
大林:“嗯,他去地里看看。”
长乐婶:“你爹的病……”
大林低下了头:“已经晚期了,治不了了。”
长乐婶的眼泪涌了出来,她用袖子擦了一下:“唉!老天爷他不长眼啊!你爹在咱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好人一个,别看他不多言不多语,可心里热啊!怎么就得了这么个病。”
大林:“我爹他倔。”
长乐婶:“谁能没点脾气啊,可惜了他这身种庄稼的本事啊。你爹在咱这种田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往年扣大棚,那黄瓜啊,茄子什么的都比别人家的强。别人家的黄瓜刚做妞儿,你家的就下来了。别人家的罢了园,你家的还青枝绿叶呢。”
大林:“那是我家那块地好。”
长乐婶:“那可不全是地的事儿,种地你爹可有的是窍门啊。为这你长乐叔没少偷看你爹种地。”
大林:“是吗,这事我还真不知道。”
长乐婶:“大林,你城里的饭店咋样啊?”
大林:“不好,现在一天卖不了多少钱。”
长乐婶:“你爹回来了,你不得回来侍候着啊。”
大林:“婶子,城里的饭店光彩凤一个人忙不过来呀,我只能隔三差五地回来。”
长乐婶:“也真难为你了,唉!”
大林:“婶子,我有件事得求你。”
长乐婶:“乡里乡亲的,说啥求不求的,只要婶子我能办到的你尽管说。”
大林:“婶子,我不在家的时候,我爹这边你和长乐叔帮我照看着点,有什么事您给我打个电话,我立刻就回来。”
长乐婶:“这还用你说嘛,大林,你放心吧!”
满仓推门走了进来。
长乐婶站起身:“满仓大哥回来了。”
满仓点点头:“他婶,坐吧!”
大林给满仓倒了杯水递过去。
满仓接过水:“给你婶子倒一杯。”
长乐婶:“不了,晌午了,我得回去给老东西做饭去了。满仓大哥,家里有什么事你就喊我们一声。我走了。”
满仓:“大林,送送你婶子。”
大林送长乐婶。院子里长乐婶停下了脚步。
长乐婶:“大林,你爹知道他的病吗?”
大林:“知道了。”
长乐婶:“你这孩子,怎么能告诉他呢?”
大林:“不是我告诉他的,是我长乐叔去看他时说露嘴了。”
长乐婶:“这个老东西,怎么能干这糊涂事呢,我得和他说道说道。”
大林:“婶子,你也别埋怨长乐叔了,长乐叔也是无意的。”
长乐婶:“他这人就这德性,我饶不了他。”
21
祥和居酒馆。傍晚。
徐富坐在桌边喝着酒,彩凤靠在门边看着。
徐富:“嫂子,别站着啊,过来陪兄弟喝两杯啊。”
彩凤:“你自己喝吧,老娘不占你的便宜。”
徐富:“放心吧,酒钱我照付,你看兄弟我自己喝也没意思,陪我喝两杯。”
彩凤:“看你也怪可怜的,就陪你喝一杯。”
徐富给彩凤倒酒:“这就对了,还是嫂子理解我啊!来,干一杯。”
彩凤与徐富碰了一下杯喝了下去。
徐富:“嫂子,上回我跟你说的那个降低成本的事,你做了吗?”
彩凤看看四周:“那事咱可不敢做,要是出了事,咱担不起啊!”
徐富:“能出啥事,放心,城里的工商,防疫站里咱都有哥们。”
彩凤:“有哥们也不行啊,来,再喝一杯。”
两人又饮下一杯,彩凤脸红了起来,徐富把手伸向彩凤的脸。
徐富:“嫂子的皮肤真好,像十八似的。”
彩凤将徐富的手打落一边:“把你的狗爪子拿一边去。”
徐富把手放在鼻前闻了闻:“好香啊!嘿嘿,好,这是狗爪子?嫂子,你说错了,咱这是捞钱的耙子。”
22
长乐家,傍晚。
长乐坐在炕上,端着小酒杯喝着酒。
长乐婶从厨房端过一盘菜放在桌上,然后坐在桌边。
长乐婶:“老东西,我问你个事。”
长乐:“什么事?”
长乐婶:“是你把满仓得癌的事说露的?”
长乐:“我以为他早就知道了。”
长乐婶:“你呀,啥时嘴上能有个把门儿的?”
长乐:“我那不是想种他那块好地嘛!”
长乐婶:“那也不能提这事啊。”
长乐喝了一口酒:“是啊,我也觉得我这事做得不咋样。可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你让我咋收?”
长乐婶:“唉,也是,以后大林不在家,咱多帮把手吧!”
长乐:“也只能这样了,今天在地里看到他,他没理我。”
长乐婶:“那你就理他。”
长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23
满仓家,傍晚。
大林在炕上铺着被褥,满仓坐在椅子上。他下意识地拿出烟。
大林:“爹,你少抽点吧!”
满仓点燃烟:“大林,你明天帮爹办点事。”
大林:“爹,什么事,明天你去给爹把扣大棚的材料买回来,今天我算了一下,得买七十根骨架。”
大林停下手中的活,跳下炕来:“爹,你真要扣大棚?”
满仓点点头。
大林:“爹想好了,明天你买回来,后天把棚扣上后你就回城里去。”
大林:“爹,我不同意,你现在都啥样了?回来是养病的,不是让你种地的,再说我现在能养活起你。”
满仓:“大林啊,你不懂爹的心。爹种了一辈子地,离不开农活啊!”
大林:“那也不行,您就好好养病。”
满仓:“爹的病能养好吗?别说孩子话了,如果想让爹多活几天,你就让爹把这个大棚扣上,爹心情好了,兴许还能再活两年。”
大林满脸泪水,转身走进厨房。
24
满仓门前的田地里,清晨。
地边堆放着扣大棚用的骨架、柱脚、塑料薄膜、铁线等物。
满仓从田地的一头开始用脚步丈量,他每迈一步后就用手里的铁锹在地上挖一个坑。
大林远远地看着。
满仓越走越远。
大林用眼睛瞄着满仓画过的十字,异常惊讶。
大林:“绝了,这柱脚线让他画的,一条线。拉线也没有这么直啊!”
大林拿起镐在满仓挖的坑上刨了起来。
远处,长乐领着一群人带着工具匆匆赶来。
长乐:“大林啊,扣棚这也不是一个人的活啊,你咋不吱一声啊?”
大林:“长乐叔,这点活我和我爹就能干了,不想麻烦您老了。”
长乐:“哪的话啊,乡里乡亲的,客套个啥呀!”
长乐向众人的挥手:“大家动手吧。”
众人忙活了起来。
满仓从远处丈量回来,长乐迎上前去。
长乐:“满仓大哥,扣棚吱个声啊。“
满仓:“你——我用不起啊!”
长乐:“老哥哥,还生我的气啊!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就是直肠子,心里有啥就说啥,为这,家里的老东西没少骂我。”
满仓:“骂你跟我有啥关糸!”
长乐搭讪地拿出烟来,抽取一支递给满仓。满仓调头不理,转过身来拿出自己的烟来。
长乐:“不抽,嫌我这烟不好,那我抽你的。”
长乐伸出手来等待着满仓。满仓看着长乐,半晌,笑出声来:“你这老长乐啊,让我说你什么好!”
长乐:“怎么好就怎么说。”
满仓:“我可没好话说你。”
长乐:“那就不说了。”
两人坐在地上,抽起了烟。
满仓望着前方。
地里,大林和其他人干得热火朝天。
长乐:“老哥啊,咱这代人啊,跟谁都不亲,就是跟地亲啊,恨不得睡觉都搂着啊!”
满仓:“地是命根子,可你看现在,咱村里还有几个人种地?”
满仓摇了摇头。
长乐:“是啊,折腾吧,折腾来折腾去,把这点地折腾没了,看还靠啥活命。”
25
祥和居酒馆。中午。
饭店里人声嘲杂,服务员穿梭于饭桌间。
彩凤站立在吧台内,欣慰地看着客人们。
突然,一位顾客大喊起来:“服务员,找你们的老板来。”
服务员小心地:“先生,有什么事吗?可以跟我说。”
顾客:“跟你说,你能解决问题呀?找你老板来。”
彩凤应声来到桌边:“大兄弟,有什么事吗?”
顾客:“什么事,你尝尝,这什么鱼,跟臭豆腐似的。”
彩凤:“不会吧!”
顾客:“不会,你尝尝。”
彩凤四处望了一下,轻声地说:“既然兄弟你不喜欢这个味,我马上给你换一个。”
彩凤端起盘子走进后厨。
26
满仓家,中午。
厨房内,长乐婶和大林忙着做饭。
东屋的地上摆着一张大桌子,长乐、满仓和帮工坐在桌边。
大林不停地往桌上端菜。
长乐:“老哥,吃完饭,下午再干一阵,这棚就能扣上了。”
满仓:“亏了你们大家啊,我这身子骨也不行了,得谢谢你们啊!”
一帮工:“满仓叔,一个村子里住着,说这个不见外了吗?”
满仓:“是,见外了,不说了,不说了。”
长乐:“老哥,下午,你掌眼儿就行,不用你亲自动手。”
满仓:“不行啊,下午盖膜,这活得干细点啊,膜扣不好,一刮大风,这棚可就废了。”
长乐:“老哥,你还信不着我?”
满仓:“信得着,信得着。大家快吃饭吧!”
众人吃起饭来。满仓看着满桌子的菜,脸上抽搐了一下。
长乐给满仓夹了点菜:“老哥,你也吃啊!”
满仓:“好,好,我吃。”
满仓夹起菜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忽然感到腹部疼痛,他离开桌子,来到院子的拐角,用手紧紧地压着腹部,汗珠顺着脸颊滴了下来。
大林赶了过来:“爹,又疼上了。”
满仓用手式止住大林的话语:“没事,一会就好了。”
27
满仓门前的田地,下午。
众人忙着给刚铺上去的塑料薄膜上压线。
大林正低着头埋地线套,满仓走了过来。
满仓:“这地线套一定要埋牢踩实,要不一刮风,这棚就得被吹了。”
大林:“放心吧,爹,你就瞧好吧!”
满仓转身去检查其他人的工作。
大林很认真的埋着地线套。
大林的手机响了,他停下手中的活,接听电话。
大林:“我正忙着呢!啥事?”
28
祥和居酒馆。下午。
彩凤拿着电话与大林通话。
彩凤:“忙着,你忙啥?我问你,你是要你爹,还是要这个家,把个饭店扔给我,我看你是不想好了。”
彩凤说完恨恨的挂断电话。
29
大棚,下午。
大林无耐地收起电话,抬头看了看天。
天空有些阴沉。
远处满仓弯着腰,显然是腹部又疼了起来。
大林胡乱地踩了几下地套线后,急匆匆地跑向满仓。
30
大棚前,傍晚。
满仓与大林、长乐站在新扣起的大棚前。
满仓脸上漾着笑。
长乐:“老哥,再有十天半个月就可以栽秧了。”
满仓自信地:“用不了。”
满仓转身看看大林:“大林,一会儿你就回城里吧,还有一趟车,现在走能赶上。”
大林:“爹,我明天走。”
满仓:“让你走,你就走,城里的饭馆离不了你。”
长乐:“走吧,大林,家里还有我呢,你放心吧。”
大林:“那好吧,一两天,我就回来。”
31
祥和居酒馆。晚上。
大林疲倦地走进室内。
彩凤:“你还回来啊,死在外面算了。”
大林:“说话别这么难听,你说我爹这样,你让我怎么办?”
彩凤:“那你就和你爹过去。”
大林:“行了,别说了。”
大林走进里间。
彩凤看着大林的背影:“哼,德性。”
32
满仓家的西屋,晚上。
西屋已经改成了育苗室,炕上摆放着许多育苗箱。
满仓往炉内加满了柴禾后,来到西屋。
他很仔细地往育苗箱内浇着水。
满仓:“喝吧,多喝点,好快点长。”
33
祥和居酒馆。晚上。
彩凤与大林在板铺上折腾了一会儿。彩凤赌气地坐起来,踹了大林一脚。
彩凤:“你真他妈的没用,还是个男人吗?”
大林:“没心思。”
彩凤:“你心思哪去了?跑到哪个狐狸精那去了?”
大林:“瞎说啥呀,我爹这样,我还能有什么心思?”
彩凤:“一天到晚,除了你爹就是你爹,明天就滚到你爹身边去吧!”
彩凤抬腿一脚将大林踹下板铺。
34
满仓家西屋,清晨。
满仓查看着秧苗。
育秧箱内,禾苗已经长出很高,绿油油的。
满仓脸上漾着笑:“好啊,使劲长吧!”
35
大棚内,上午。
满仓用锹往地下的土层挖去,整个锹头没入土中。
满仓欣喜地抓起一把泥土在手中捻着。
长乐走了进来。
长乐:“老哥,化多深了?”
满仓:“明后天就能栽苗。”
长乐:“真的,我家的才化半锹深。”
满仓:“我这已经一锹多深了。”
长乐:“你这块地真是宝地啊!”
满仓脸上有一丝不快掠过。
36
满仓家,晚夜。
满仓怀里搂着一块豆饼,用刀吃力的刮着。
豆饼屑纷纷落在地上,满仓捡起豆饼屑放进身边的水缸里,又往水缸里倒水。
37
长乐家,夜晚。
长乐打着鼾声。
屋外刮起了狂风,吹得窗子啪啪作响。
长乐婶被惊醒,她摇醒长乐。
长乐:“干什么?深更半夜的。”
长乐婶:“外面刮风了,去看看大棚。”
长乐:“放心吧,没事。”
长乐翻了一下身,又睡去。
长乐婶:“你不去我去。”
长乐婶下炕穿衣服。
长乐不情愿地下地披上衣服与长乐婶走出去。
38
长乐大棚。夜晚。
长乐与长乐婶在狂风中打着手电围着大棚转了一圈。
长乐:“怎么样?我说没事就没事吧,回去睡觉。”
长乐婶:“一天到头你就知道睡觉,去看看满仓大哥的棚吧,别有什么闪失。”
长乐:“他那棚比咱强得多,咱的棚都没事,他那更没事。”
长乐婶:“你不去,我去。”
长乐婶扔下长乐,在风中艰难地向满仓的大棚走去。
长乐摇摇头:“这老婆子还真去啊。”
长乐随后跟去。
39
满仓大棚,夜晚。
大林埋地线套处,风已经把塑料薄膜撕开个口子。风灌进大棚,整个大棚像一只鼓起的风帆,随时会随风而去。
满仓紧张地处理着,他气喘吁吁,手忙脚乱。
风依然吹着,裂口越来越大,满仓已经控制不了局面,他索性趴在裂口上,狂风撕扯着他的衣服。
长乐与长乐婶赶到。
长乐:“满仓,这是怎么了?”
满仓喘着粗气:“地线套没埋住。”
长乐:“我先把地线套埋好。”
满仓:“现在没用,快去棚里,棚里还剩下点薄膜,先把裂口堵住。”
长乐与长乐婶从大棚里拖出薄膜,两人在风中艰难地把薄膜拖到裂口处。三人最终将裂口补住。
满仓:“长乐,你帮我再拉两道压线,我埋地套线。”
狂风中,三个忙碌着。
大棚终于在狂风中站稳了。
大棚里,满仓认真地检查着。
长乐打着手电跟着。
猛然满仓一头栽倒在地。
长乐和长乐婶冲上前去,长乐扶起满仓。
长乐:“满仓——满仓——满仓大哥,醒醒。”
长乐婶:“满仓,满仓,醒醒。”
满仓无力地睁开眼睛:“没——事,有点累,睡一会就好了。”
长乐婶:“大棚里怎么睡呀?”
长乐把手电递给长乐婶:“你照路,我背他回去。”
长乐吃力地背起满仓向棚外走去。
狂风中,长乐背着满仓,长乐婶在后面扶着,三人在风中艰难地行走着。
40
满仓家,夜晚。
满仓躺在炕上,长乐守在旁边,长乐婶倒了一杯水递给长乐。
长乐:“满仓大哥,喝点水吧!”
满仓艰难地喝了一口,微弱地:“长乐老弟,多亏你呀!”
长乐:“都啥时候了,你还说这话。”
长乐婶:“满仓大哥,我看不行给大林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吧!”
长乐:“对,我去打电话。”
满仓伸手拉住长乐:“别——别打,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你——你们回去吧!”
41
祥和居酒馆。夜晚。
大林与彩凤正在睡梦中。
大林忽然大叫一声坐起,他满头大汗,显然是被恶梦惊醒。
彩凤被惊醒,不满地:“你神经病啊,深更半夜的叫魂呢?”
大林:“我梦着我爹不好,我得回去看看。”
大林跳下板铺。
彩凤猛然坐起:“你爹,你爹,一天就知道你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我看你爹不死咱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大林:“没有爹这日子更没法过了。”
彩凤:“好,你有种,不过就不过。”
大林赌气地穿上衣服,打开门。
门外夜正深,大林无奈地退了回来,他坐在椅子上失神的想着什么。
42
满仓家,清晨。
长乐端着一碗面条来到满仓家。
长乐:“满仓大哥,起来了吗?”
屋内没有回音。
长乐:“满仓大哥——”
屋内仍没有回音。
长乐一楞,随后快步进入屋内。
屋内,炕上的被褥已经叠放整齐,满仓已不知去向。
43
满仓大棚里。清晨。
满仓坐在大棚的一角,一只手拿着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水,另一只手按着腹部。
在他的面前,是一片刚刚耙完的地,地面平整得如同镜面,土壤细碎,难见一块土坷拉。
满仓望着这块土地,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长乐端着碗进来。
长乐:“满仓哥,身子骨都这样了,你还这么拼命。你说现在咱也不愁吃穿了,这图意啥啊?”
满仓:“种了一辈子地,几天不摸这镐啊,锄的,手里痒啊。”
长乐:“唉,咱都是这命啊,贱皮子啊,大哥,你弟妹煮了碗面条你快点吃吧,要不该坨了。”
满仓:“我不饿,你吃吧。”
长乐:“一大早干这么些活,还说不饿,咱兄弟俩你还客气啊!”
长乐把碗塞进满仓手里。
44
祥和居酒馆,清晨。
大林从后厨出来。
大林:“这几天的料我都买回来了,我走了。”
彩凤梳着头发:“走,你就别回来,和你的死爹过一辈子去吧!”
大林气愤的脸扭曲得可怕:“你再说一句。”
彩凤:“说一句咋的?”
大林攥紧的拳头渐渐地松开了。
大林:“算了,你也有爹娘。”
大林走到门前,停下,转过身。
大林:“对了,冰柜里的鱼都变质了,不能再用了,我今天买了新鲜的,养在水池里了。”
彩凤:“你败家子啊,谁说不能用,滚,滚得远远的。”
大林头也不回地离去。
45
满仓大棚内,上午。
满仓坐在一边,看着大林耙地。
大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他不时地停下擦把汗。
满仓摇了摇头:“大林啊,你才四十多岁,这身体可不行。咱庄稼人干这点活就累成这样,将来可咋办?”
大林笑笑:“爹,没事,我不累。”
满仓:“这耙地可有说法,一要耙细,要是不细,有坷拉,风就会钻进土里,水分就会被风带走,这样,根吸不到水分就影响长。”
大林:“爹,我明白。”
满仓:“这二呢,一定要平整,像个镜面似的,不能高高低低的。”
大林:“为啥?”
满仓:“你想啊,这地要是高低不平,高的地方,水分上不去,低的地方水分又多,长出的庄稼就会老的老小的小。”
大林:“噢,怪不得你种的庄稼长得都像双胞胎似的。”
满仓:“好好学吧,庄稼活看起来简单,其实里面的说道多着呢。都学会了,将来不在城里干了,回家种地也比别人强。”
大林停下手中的活,若有所思。
46
满仓家,晚上。
大林吃力地往屋外搬动满仓放豆饼的大缸。
满仓从屋外进来。
满仓:“大林,你这是干啥?”
大林:“爹,这缸里的东西都臭了,放在屋里熏死人了,我把它搬外面倒了。”
满仓:“你可别给我倒了,这可都是宝贝。”
大林不解地挠挠头:“宝贝,什么宝贝?”
满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47
大棚内,清晨。
耙过的土地已经被打成笔直的垄沟,垄沟上面栽着翠绿的秧苗,阳光照射下来,秧苗泛着耀眼的绿光,俨然一幅精美的油画。
满仓和大林栽完最后一棵秧苗,两人直起腰来,看着眼前的作品。
大林:“爹,这哪是种地啊,这是在画画啊!”
满仓:“对,是画画,在自己的地里画最好看的画。”
48
满仓家,傍晚。
满仓吃力的搅动水缸里浸泡豆饼的水。
大林在灶上做着饭。
大林:“爹,累了就歇会儿。”
满仓:“大林啊,你几天没回城里了。”
大林:“没事。饭馆里有彩凤呢!”
满仓:“我寻思着,你总把饭馆交给一个女人家,唉,女人不应该抛头露面啊。明天回去看看吧!”
大林:“等忙完这两天的。”
满仓突然按着腹部蹲下身来,脸被疼痛扭曲着。
大林:“爹,又疼了?”
满仓艰难地:“扶爹躺一会。”
大林小心地扶着满仓躺在炕上。满仓在炕上翻来覆去地翻动着,嘴里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大林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
大林:“爹,疼得厉害啊!不行咱去医院吧!”
满仓摆摆手,没发出声音来。
大林猛然想起什么:“爹,你别急,出院时医生给开了止疼针,说疼得受不了时就打一针,我这就给你打。“
大林快速地拿出药,抽取药液。
大林哀伤的眼睛注视着注射器里的药液。
炕上满仓不停地翻滚着。
大林咬咬牙给满仓注射药。
满仓渐渐地平静下来,慢慢地进入睡梦。
大林默默地守在满仓身边。
墙上的钟表嘀嗒地响着。
49
大棚内,清晨。
满仓和大林拎着桶往秧苗的根部浇豆饼水。
满仓直直腰。
大林:“爹,你歇会吧,这活我干吧!”
满仓:“记住,浇水的坑要离根二寸,深要超过根。”
大林:“放心吧,爹,这往根上浇豆饼水真的起作用吗?”
满仓:“等着看吧,这是爹多年的经验,开花前浇一次,做果时浇一次,第一茬黄瓜下来时再浇一次。你看着吧,不但好吃,能比别人多收五百斤。”
大林:“真的吗?”
满仓:“等着瞧吧。大林啊,昨晚给你爹打的那是什么针?”
大林:“爹,大夫给开的止疼针。”
满仓:“回去你教教爹,等你回城里时爹疼了自己打。”
大林:“行啊。”
长乐走进大棚。
满仓咳嗽一声:“大林啊,过来歇会。”
大林:“爹,我不累。长乐叔来了。”
长乐:“看看,同样是种地,不服不行啊,看你这长的。老哥,你这有没有什么绝招啊?”
满仓:“你也种了一辈子庄稼了,这点活你心里还没数?”
大林:“哦,长乐叔,浇的是——”
满仓制止住大林:“大林,回去给爹拿烟去,早上出来时忘带了。”
长乐拿出烟:“老哥,我这有。”
满仓:“不能总抽你的啊,大林,去吧。”
大林狐疑地走出大棚。
长乐嗅嗅空气:“老哥,这是什么味啊?你这浇的什么呀?”
长乐欲看桶里的东西,满仓急忙把桶拿到一边。
满仓:“没浇什么,底肥都上了,还用浇啥呀?”
长乐脸上的笑凝固了,他搭讪地:“是啊,有底肥了,不用浇啥?老哥,你先忙吧,我走了。”
长乐闷闷不乐地走出大棚。
满仓从大棚里探出头看着长乐渐渐地走远。
50
长乐家,上午。
长乐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
长乐婶进来,不解地:“这是咋了,让霜打了,出去这一会跟谁生气了。”
长乐:“你说这个满仓,一个要死的人了还这么保守。”
长乐婶:“保守什么了?”
长乐:“我刚才去他家大棚,他正往苗上浇什么水,我就问他了,你猜他咋样?”
长乐婶:“咋样?”
长乐:“像防贼似的防着我。这人真是的。”
长乐婶:“我当是什么事呢,这事也值当你生气。”
长乐:“我就是看不惯他这一出。”
长乐婶:“行了,你不也有自己的种地窍门吗?你怎么不告诉他。”
长乐:“他也没问过我啊。”
51
祥和居酒馆,中午。
几位身穿工商制服和防疫制服的人走进酒馆。
彩凤有些紧张地:“各位大哥来了,快请进。”
工作人员:“有人举报在你店里用餐后出现呕吐,身体不适现象,我们是来检查的。请您配合。”
彩凤:“这怎么可能啊?我这店里卫生着呢!”
工作人员:“请您配合。”
52
满仓家,中午。
大林正在往桌子上端饭菜,大林的电话响了起来。
大林:“什么事?你说什么,饭馆给封了,为什么?我早说过那鱼不能用,你让我怎么办?现在回去?这时间我上哪找车去,下午有一趟,那到家就天黑了……”
电话被对方挂断,大林呆楞片刻,一拳砸在桌子上。
满仓:“大林,咋的了?饭店出事了?出啥事了?”
大林故做平静地:“爹,没啥大事,你先吃饭吧,我回城里一趟。”
满仓:“现在也没车啊!”
大林:“路上截搭车吧!”
满仓:“到底出啥事了?”
大林:“爹,你就别操心了,处理完事我就回来。”
大林匆匆忙忙地走出去。
53
祥和居酒馆。下午。
酒馆内冷冷清清,彩凤在室内不停地走动着。
她忽然想起什么,拿起电话,打了起来:“徐富,快到我这来一趟,别问了,快点。
54
乡村公路上。下午。
大林急匆匆地走着。
有车辆驶了过来。
大林挥手拦车。
车辆绕过大林飞驰而过,卷起的尘土淹没了大林。
55
祥和居酒馆。下午。
徐富坐在椅子上,彩凤站在他面前。
彩凤:“徐富,这事你可得帮嫂子。嫂子可没退路了。”
徐富:“就这点事啊。”
彩凤:“这事还小啊!”
徐富:“嫂子,这事要是我给你办成了,你怎么谢我。“
彩凤:“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办完事再说。”
徐富:“这可是你说的,嫂子。”
彩凤:“快说吧!”
徐富:“咱们先去医院,把吃坏肚子的家伙安排好了,然后再找我哥们,这事应该没问题。”
彩凤:“那就快办吧!”
徐富:“嫂子,这时候你得拿钱灭火。”
彩凤:“知道了,快走吧!”
56
满仓家,下午。
桌上放的饭菜已经凉了。
满仓紧锁眉头呆坐着。
57
乡村公路上,下午。
大林急匆匆的脚步。
58
镇医院大门,傍晚。
徐富和彩凤从医院走出。
徐富:“嫂子,看出来了吧,这家伙只是跑肚拉稀,其实是想讹点钱。”
彩凤:“看出来了。”
59
乡村公路上,傍晚。
大林坐在路边。
有车辆驶过,大林无力地挥手拦车。
车飞驰而过,大林无力地垂下手臂。
60
镇上一住宅楼前,傍晚。
徐富和彩凤走出。彩凤脸上阴云散尽。
徐富:“嫂子,我那哥们办事痛快吧。这事可以宣布——摆平了。”
彩凤:“是,这事多亏了你。”
徐富:“嫂子,一下午我这腿跑细了,嘴唇磨薄了,你咋谢我?”
彩凤:“回店里嫂子给你炒几个菜,陪你好好喝几杯。”
61
满仓家,傍晚。
满仓依然坐着。长乐在一边劝着。
长乐:“老哥,饭你得吃点啊,这身子骨再不吃点饭顶不住啊。”
满仓长叹一声:“也不知道大林出什么事了,这城里我是不能让他再呆下去了。”
62
乡村公路上,傍晚。
一辆中巴客车驶了过来,大林吃力地站起挥了挥手。中巴客车停下,大林上了车。
中巴客车快速地驶去。
63
祥和居酒馆。夜晚。
彩凤与徐富对饮着,看得出来两人都有些醉意了。
徐富:“嫂子,还记得以前你说的话吗?”
彩凤:“什么话?”
徐富:“你说我要是给你买个戒指你就敢戴。”
彩凤:“扯犊子,就你那小抠样还能给我买戒指,除非太阳从西面出来。”
徐富:“你喝了这杯我就给你。”
彩凤:“你的话还有准,我不信。”
徐富:“来,彩凤,干了这杯再说。”
两人碰了一下杯,饮下。
64
公路上,夜晚。
客车疾驰着,大林焦燥不安地向车窗外望去。
窗外远处已经闪现出小镇的灯火。
65
祥和居酒馆,夜晚。
徐富站起身将卷帘门拉下半截。
彩凤:“你小子没安什么好心吧,拉门干什么?”
徐富:“安全,为了安全。”
徐富拿出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
徐富:“彩凤,你看这是啥?”
彩凤:“你应该叫我嫂子。”
徐富:“叫啥都一样,我给你戴上。”
彩凤:“真是给我买的?”
徐富:“傻样,不给你买的给谁买的?”
徐富抓过彩凤的手为其戴上戒指后,将彩凤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
彩凤火辣辣的目光与徐富对视着。
猛然两人相拥在一起,亲吻起来,喘息声充满了整个房间。
66
小镇上,夜晚。
大林从客车上下来。他抬头看看天空。
天空中满天繁星闪动着。
大林活动了一下腿脚,快步向前走去。
67
祥和居酒馆,夜晚
吧台里,浓重的呼吸声,碰撞物品的声音此起彼伏。
卷帘门下出现两只脚,随后哗的一声卷帘门被推了上去,大林站在了门前,眼前的一切让他瞠目结舌。
一霎时,室内死一般寂静。
徐富光着上身从吧台里出来,猛然跪在了大林面前。
彩凤慌忙用衣服遮挡自己的前胸。
大林瞪圆的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
他快速地冲进后厨。
彩凤声嘶力竭地喊:“你还不快跑,等他整死你啊!”
徐富抱起自己的衣物匆忙逃窜。
大林拎着菜刀冲出厨房四处寻找徐富。
彩凤:“他走了,有话冲我说。”
大林一步一步向彩凤逼去。
大林愤怒的眼睛。
彩凤恐惧的眼睛。
彩凤颤抖地:“你——你要干什么?”
大林挥起了菜刀。
彩凤大喊:“杀人了。”
菜刀停在了半空中。稍顷跌落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音。
彩凤瘫坐在吧台内。
大林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68
满仓家大棚里。上午。
棚里的蔬菜长势喜人,硕大的黄瓜,肥胖的茄子,红艳的柿子,呈现出一个丰收的景象。
大林默然地坐着,两眼直直地望着远方。
满仓走进大棚,他已经被病疼折磨得瘦弱不堪。他浑身颤抖不停,扶着柱脚气喘吁吁地来到大林身边。
大林:“爹,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躺着。”
满仓:“扶我坐下。”
大林扶着满仓坐在了一把小椅子上。
满仓:“大林,你这半个月没回城里了,整天一句话也不说,你和彩凤到底咋的了?”
大林:“爹,你别多想,啥事没有。你老别操心了。”
满仓:“你骗不过爹的眼睛,孩子啊,别管出了啥事,都得想开啊,就像这庄稼你能不让它生病吗?”
满仓剧烈地咳嗽起来,大林为他抚着后背。
满仓平息下来:“可长了病怎么办?打药,你看那棵黄瓜。”
大林沿着满仓的手指望去。
那是一棵很奇特的黄瓜,下半截只剩一独根,而上面却长着茂盛的叶子,叶子下挂着许多黄瓜。
满仓:“它得了角斑病,按理说爹应该拔了它,可爹没这么做,给他打了药,别看下面叶子都死了,可上面不是结了果了吗?”
大林默默地注视着那棵黄瓜,眼角渐渐地浸出泪水,他猛地伏在满仓的腿上。
大林:“她那棵黄瓜我不能要了。”
满仓:“为啥?”
大林:“她——她——她在外面养汉。”
满仓浑身一震,半晌身子向一侧倒去。
大林:“爹——爹——你醒醒。”
69
满仓家,下午。
大林、长乐、长乐婶及一些乡亲围在满仓的床边。
满仓气若游丝。
大林:“爹,你醒醒,醒醒。”
长乐:“满仓大哥,满仓大哥,你别吓虎我啊。”
长乐婶擦试着眼角的泪水。
满仓缓缓地醒来。
满仓:“长乐兄弟,我托付你件事。”
长乐:“你说。”
满仓:“大林这孩子挺可怜的,我不行了,以后你替我照看着点。”
大林痛哭:“爹——”
满仓:“长乐老弟,你上回问我往苗根上浇什么,我告诉你,我浇的是豆饼水,你记下了吗?”
长乐流着泪点点头。
满仓:“大林,爹走后,你把爹烧了把灰洒在棚里,爹要看着你把田种好。城里别去了,咱的根在这儿。”
大林:“爹,我听你的。”
满仓:“来把我抬到棚里去,我不能死在这。”
70
大棚里,下午。
长乐婶搬来一把椅子,在椅子上铺上了棉被。
众人抬着满仓进来,把满仓放在椅子上。
满仓的眼里放出了奇异的光彩。他手指着那棵生了角斑病的黄瓜,嘴唇蠕动着,但已经发不出声音。
大林看看满仓,点点头:“爹,你放心吧。”
满仓的手慢慢地垂了下来,停止了呼吸。
大林撕心裂肺地:“爹——”
71
大棚外。上午。
长乐、长乐婶及一些乡亲跟在大林身后。
大林手捧着满仓的骨灰缓缓地走进大棚。
大棚内,大林将满仓的骨灰一把把地洒在土地里。
主题歌响起:
苦也恋着你
甜也恋着你
无边无际的黑土地
我把一切交给了你
生也恋着你,
死也恋着你。
无边无际的黑土地,
你是我魂归的故里。
啊 !黑土地,
你有我的情,
我有你的意 。
埋进我的梦想,
收获我的希冀。
世世代代的庄稼人
和你骨肉难分离
72
大棚外,清晨。
满仓家大棚外,挤满了来批菜的商贩。
大林忙着开称,收款。
小贩们议论纷纷。
“你看人家的菜,这才是真正的绿色。”
“你尝尝这黄瓜多甜。”
“这菜多卖几毛咱也批他的菜。”
小贩们批完菜,渐渐远去。
大林走进大棚,跪下来,捧起把泥土:“爹,你说的对,大林的根在这里,您老看着我吧……”
73
祥和居酒馆,上午。
店内冷冷清清,彩凤伏在吧台里神情恍忽。
大林走进店内。
彩凤眼睛一亮,欲说什么,但嘴蠕动了一下,没发出声音。
大林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衣物,背起包裹走至门前,犹豫了一下,转过身。
大林:“如果城里呆不下去,就回家吧,我和爹在村里等你。”
刹那,彩凤的眼泪泉水般地涌了出来、
74
小镇主街道,上午。
温暖的阳光洒满大街小巷,街旁的柳树已经发芽长叶,轻风中传来震憾的流行音乐,但很杂,也很乱。
大林身背包裹走向中巴客车。
车门前,大林回头望了一眼这个曾给他带来希望与痛苦的小镇后,坚实的脚步迈进了车门。
75
乡村公路上,上午。
路两旁是绿油油的庄稼、忙碌的农民。
中客轻快地行驶在路上。
大林坐在座位上,眼睛望着前方。
前方,笔直的公路一直向前延伸着、延伸着……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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