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只狗忽然怒吠了一声,村子里的狗都叫了起来,这在白天是不多见的,于是气氛改变了,完全变了。狗是敏感的动物,它们似乎首先感觉到了村子里的杀伐之气,这气氛和这秋天的黄叶、清冷的空气、刚着身的薄棉袄一道,清洗着夏日里留下的生机,虽然这生机是炎热得要人命。它越来越强,从任何一个感官渗进人的心头,好像在召唤着凶狠的冬天今晚就来临一样。
他在院门前停了一下脚步,用右手的食指拉拉便服夹袄的立领,又垂下去和左手交换着掸掸衣襟。其实衣服已经够干净的了,比村子里任何人的衣着都洁净得多。在这一点上他是很有名的,因此有些村民对此很不以为然。他们在心底里认为人只要比动物干净些就行了,换句话说,只要达到能证明自己是人的卫生程度就行了,不过,没人知道这个程度的标准。
“他是不是害怕了?谁不怕?来的那个人可不是好惹的。看那眼睛,好大,像牛眼。不对呀!牛多好,不能吃人。不过,有时候也顶人,听爹说,有一年,村东头关老二家的牛就把他媳妇顶死了,我没见过他媳妇,说是全村最好看的媳妇。唉!我要是有那么个媳妇就好了。小珍就挺好……”他痴痴地想着,小珍高高隆起的胸脯,像山里白石头一样的脖子,让他心里冲动起来,忘了眼前的这个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