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棍儿们凑热闹,我还能熬得住,就算打一辈子光棍又该
怎么样,山里男人活一辈子没摸着娘们儿的也不算少。可
俩妹子、仨兄弟、仨兄弟媳妇比我还急。他们心疼我,我
打光棍是他们的一块心病,都愿意看着我有自己的媳妇,
有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家,那就由着他们的心思办吧。
这可倒好人家是父母包办婚姻,轮到我这是弟弟妹妹包
办婚姻,可我知足。他们把我这哥哥当老家待,我顺心。
啥哑巴不哑巴的,几个弟弟妹妹满意了就行了。(似自嘲
又似自乐)这哪是我说媳妇,我这里是给他们办理终身大
事呢。
(杨春苗急火地上)
牛新田:瞧。净顾着跟您唠叨啦,我也得回家啦。(欲下,转身看
见杨春苗,先是一愣,以为遇上天仙,即而眼发直,又觉
得失态不好意思,打算赶快离开。)
杨春苗:(见牛欲下)站住。
牛新田:(一愣马上收步)嗯?干什么?
杨春苗:你捡了我的钱包要跑?
牛新田:啊?什么?那钱包是你的?
杨春苗:(先是惊后是喜,语调柔和地)那钱包是我丢的,我这儿
就坐一会儿到下边嘀水泉找水喝,才发现自己的钱包丢
了。
牛新田:什么?那钱包真的是你的?
杨春苗:没错。大哥,我叫杨春苗,家住在前山西八里沟。大哥,
您快把钱包还给我吧。
牛新田:你那钱包什么样的?
杨春苗:红色的,尼龙绳编的。
牛新田:哎哟,这事闹的,那钱包……
杨春苗:(抓住牛的胳膊)大哥,求您,把钱还给我吧,那是我的
卖身钱呀。
牛新田:什么?卖身钱?
杨春苗:大哥,我爸爸让钱迷住了心,看别人挣钱富了急红了眼,
也跟着往混水里趟,靠山不吃山,非要做买卖倒化肥倒农
药,结果上当受骗弄一批假药赔了净光,欠了一屁股债。
他就狠着心肠,要把我卖了还债。我……我就值一万块钱
吗?不,不,我不答应,我还年轻,我要做自己掌握自己
命运的人。
牛新田:对,姑娘,你说的对,再难再穷也不能卖身求荣。
杨春苗:前几年,我侍候有病的妈妈,照顾上学的妹妹,书没念
好,缺少文化,也没有后门找工作,家务事把我给拴住
了,山上的活把我压倒了,我注定是飞不出山圈圈。可我
有我的人格,我有我的追求,我想像小说里说的、电视里
播的那些女人那样过遂心遂愿的日子,不能像牲口,只要
给钱,我就得跟给钱的我又不认识的人走。我爸爸硬说那
边人家好,非逼着我答应这门亲事,人家好不好的,是用
别人的尺子量的,不是用我的眼睛瞅准的,人家好就行?
会傻干活,会出傻力气就行?我要嫁一个可我心的人,能
有本事创建好日子的男人。可我怎么说,我爸爸都不听,
他背着我拿了人家的钱,就是我刚才不小心掉的那笔钱。
钱要丢喽,我拿啥退还人家呀,退不回钱我就得违心地嫁
给一个我不愿意嫁的男人,你说我这辈子咋过?大哥,您
就可怜可怜我,快把钱给我吧。
牛新田:哎哟,这事闹的。(转一圈后)姑娘,我跟你说,在那块
石头旁边草地上真拣到一个钱包、红的。
杨春苗:就是我丢的那个。
牛新田:可让一个小伙子认领去了。
杨春苗?谁?你说,他是谁?
牛新田:他……他……我也不知他叫什么!
杨春苗:(怀疑地)不,你在编瞎话骗我,你骗我,我不相信。
牛新田:(很受委屈地)姑娘啊,我都快四十岁的人啦,你去打听
打听,我长这么大说过瞎话骗过人没有。我要不安好心,
我要昧你一分钱,我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就让晴天霹雷
把我活活的霹死。
杨春苗:大哥,我看你倒不象,可我的钱……那是我的命啊(顿足
跺脚地大哭起来)啊……(哭到后来干脆一屁
股坐在了地上)
牛新田:(不知所措地)别这样,姑娘,别这样啊,有啥话咱慢慢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