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入
外景-北戴河的海滩-白天
森林,沙滩,轻轻的海浪,海鸥在浪尖上嬉戏,海水涌上沙滩,抹去沙滩上一行孤独的脚印。但是脚印继续向前延伸,孤独的艾琴海正在行走。艾琴海,34岁,穿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赤着脚,戴着墨镜,头上包着一条彩色的纱巾,双手提着裙边,在海水与沙滩之间行走着。走过几块光滑的岩石,前方出现了大量嬉戏和游泳的人群。
几个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正在打沙滩排球,一个的小伙子起跳高高地扣球,对面的小伙子和姑娘没有接住,一个姑娘倒地,发出一声撒娇似的尖叫。排球急速地朝艾琴海滚过来,艾琴海用脚踩住排球。
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孔繁一,24岁,一身健美的肌肉,跑过来拿球,他先是轻轻地用手一拨,但是艾琴海踩着没放,孔繁一一愣,用手用力去拿球,但是艾琴海已经放开了,孔繁一双手抱着球向后摔去。那些打球的年轻人大声笑了起来。孔繁一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向艾琴海鞠了一躬。
孔繁一:谢谢……阿姨!
说完,向排球场跑去。
艾琴海原来是笑意盈盈的,等听到“阿姨”的称呼,轻轻叹了口气,收住了笑容,回头向海边一幢绿树掩映之中的别墅式的宾馆看去……
内景-海滨宾馆-白天
房间内发出“啊”的一声,黄公望吃了一惊,眼睛离开了窗口的一架立式望远镜。黄公望,40岁,穿着丝质的睡袍,颓然地坐到床上。
穿着比基尼胸脯发达的应述虹,20岁出头。她听到黄公望惊叫一声,连忙从床上起来,跑到望远镜前。
应述虹:看到什么了?吓这么一跳!
她朝望远镜看去,望远镜的镜头里看到艾琴海正朝着他们所在宾馆的窗口看来,几乎正对着眼神。应述虹离开望远镜,拉开一条窗帘的缝隙,朝外望去,外面很远处是嬉闹的人群,根本看不到艾琴海。她拉上窗帘,鄙夷地看了看黄公望。
应述虹:用个破望远镜来吓唬自己,什么玩意儿!
黄公望:你没有看到她正看着我们?
应述虹:这么远,哪里看得见?——再说了,就是看到了,我也不怕。(她走上去,坐在黄公望的腿上,撒娇地)不怕不怕,我的小男人,被她知道了,就和她离婚,我就来个小三上位!
黄公望:你倒是羞不羞啊!
应述虹:我有什么羞的!我可等你两年了!
黄公望长叹一口气,躺了下去。
黄公望:我是带着她来北戴河重找过去的,你知道,我和她是在北戴河认识并且相爱的,——你不应该也追到这里来。
应述虹(趴在黄公望身上,一边亲着黄公望一边说):亲爱的,我想你嘛,再说,我住三楼,你和她住二楼,我保证不和她碰着面。我答应你,如果你还爱着她,我一定不再纠缠了,否则,她就必须让位……
一边说着,双手在自己的后背解开了胸罩,硕大的双乳颤巍巍地弹跳开来。
内景-宾馆酒吧-夜
这是一间三面开放酒吧,隔着矮矮的花岗岩围栏,就是沙滩和不远处的大海。艾琴海孤身一人坐在围栏边的座位上,在喝饮料,酒吧的另一面,那些打沙滩排球的青年男女在大声喧哗。艾琴海微笑地看着他们,只见身着白色休闲西服的孔繁一朝她走来,一手拿着斟满酒的杯子。
孔繁一(腼腆地):美女……大姐,刚才不好意思。
艾琴海:什么不好意思?
孔繁一:我不该……不该叫你阿姨来着。
那群年轻的男女朝这边看来,发出大声的笑声。孔繁一回头朝同伴们看看,扮个鬼脸。
艾琴海正了正身子,一副拿腔拿调的样子。
艾琴海:这不用道歉的,尊老么,小朋友。
艾琴海和孔繁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孔繁倒了杯酒,一口喝完,坐下来。
孔繁一:这是我的道歉酒,可不准再嘲笑我了。——我看到美女,就特别紧张。
艾琴海:为什么要紧张呢?再说我也不是什么美女。
孔繁一:如果你不是美女,我可要把眼睛剜出来喂狗了。
艾琴海:为了保住你的……狗眼,我只好自认美女。
孔繁一:我自我介绍一下,孔繁一,孔圣人的孔,满天繁星的繁,一二三四的一。
艾琴海:孔圣人的七十四代孙吧?艾琴海。
孔繁一:爱琴海?……幸会!
艾琴海:幸会。(他们轻轻握手)不是爱情的爱,是艾草的艾,草字头下一个叉。百家姓的233位,慕连茹习,艾鱼容向。
孔繁一:大姐来北戴河,是度假吧?
艾琴海:不算度假,……来寻找为了忘却的纪念。
孔繁一:……我知道了,大姐的初恋是在北戴河!
一个中等个子戴着眼镜长的有点土的男士,钱乾坤,笑眯眯向他们走过来,高声招呼着。
钱博士:繁一,繁一!
孔繁一看到钱乾坤,连忙起立。
孔繁一:钱博士!你也在这儿?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医学博士钱乾坤先生,这位是艾琴海女士。
艾琴海起立与钱乾坤互道幸会,握手坐下。这时有人在喊孔繁一,孔繁一和艾琴海与钱乾坤点头致意,朝着他的同伴走去。就在孔繁一走去的方向,黄公望正在东张西望。
钱乾坤:刚才听到艾女士说,到北戴河来是为了忘却的纪念?
艾琴海:钱博士也听到了?
钱乾坤:纪念者,思念不能忘也;忘却者,不记得也。思念不能忘但又不得不忘却,在北戴河,艾女士的人生发生了重要的转折,但是这个转折现在又带来了很大的苦痛……
艾琴海:我可听小孔说你是医学博士,没有想到先生还是看相博士。
钱乾坤一笑。
钱乾坤:不敢不敢,不好意思,说文解字而已。——不知道我说的对否?
艾琴海:过去的,总是值得的。但是,如果能够忘却过去, 我愿意用过去的所有价值来交换。
钱乾坤:有美好的过去,也有不美好的过去,也不能全忘却了。
艾琴海:以前看过一些电影,看到那些把过去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的主人公,我总是很羡慕……
钱乾坤:不不不,忘却得不知道自己是谁,本身就是悲剧啊。
黄公望走过来,轻轻地抚摸艾琴海的肩膀,在艾琴海脸上轻轻吻了一下。钱乾坤连忙站起来。
艾琴海:博士请坐!这位是我的先生黄公望,这位是钱乾坤博士。
钱乾坤和黄公望握手坐下。
钱乾坤:幸会幸会,先生和元代先贤一峰道人同名,想必一定是画坛名家,佩服佩服。
黄公望:不敢不敢!一峰道人清风傲骨,我岂敢比肩?我只是一个小商人而已。
钱乾坤:商界名流,令人感佩!我正在和尊夫人闲聊……
艾琴海:对,我正在和博士聊一个关于把过去遗忘的话题。
艾琴海挑衅地看着黄公望。
黄公望:拥有的,其实才是最珍贵的,但是,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却发现已经无法弥补。
钱乾坤:古人说,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啊。
艾琴海笑了一笑。
艾琴海:我突然想起以前青春年少的时候读过的一首纳兰词: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好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啊!
钱乾坤看了看艾琴海,又看了看黄公望,哈哈一笑。
钱乾坤:我有点明白了,贤夫妻看来出了点七年之痒之类的问题。
艾琴海和黄公望尴尬地对视一眼。
钱乾坤:掌嘴掌嘴,不好意思。但是,如果贤夫妻曾经真心相爱过,对,只要真心相爱过,我就可以通过科学的手段,医学的手段,让你们忘却一切不愉快的过去重新相亲相爱地过一生。
钱乾坤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们。
钱乾坤:给我一杯忘情水,比较俗,忘情水医学服务,钱乾坤博士,让你们扭转乾坤。
艾琴海夫妻看着名片,疑惑异常。
外景-北京的长安街-白天
东单,王府井,天安门和天安门广场,新华门,西单,中国科学院,车水马龙中,一辆越野车在长安街上自东向西开去。
内景-车内-同时
黄公望在开车,副驾驶上的艾琴海拿着钱乾坤的名片在寻找地址。路过中国科学院,拐进一条胡同,在一块写着“忘情水医学服务中心”的牌子下停车。他们解开安全带。
外景-北京的胡同-白天
艾琴海、黄公望下车,在“忘情水医学服务中心”牌子下停了一会儿,黄公望推开门,夫妻俩走了进去。
内景-忘情水医学服务中心-同时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士坐在接待台后打电话,又紧接着在电脑上打字,没有理睬走来的艾琴海和黄公望。
黄公望:请问,钱博士在么?
护士终于抬起头。
护士:有预约么?
黄公望:预约的。
护士:什么名字?
黄公望:黄公望。
护士在电脑上查询了一会儿。
护士:黄公望,艾琴海?
黄公望:是的。
护士拿出两张表格,递给黄公望。
护士:把资料填写一下。
黄公望摸了一下口袋。
黄公望:有笔么?
护士没有抬头,指了指接待台对面的几张桌椅。
护士:那边桌子上有。
黄公望和艾琴海走过去坐下,各拿着一张表格,两个人分别填写上“黄公望”“艾琴海”,很疑虑地对视一眼。
内景-医疗室-白天
黄公望头上罩着一个仪器,四肢夹满了各种颜色的触头,坐在一张很科幻的椅子上,边上摆着各种显示仪,发出嘀嘀嘀的声音。
快速切换着以下镜头:海边和艾琴海拥抱,房间内和应述虹做爱,和艾琴海吵架等等。
内景-医疗室的一间房-白天
穿着白大褂的钱乾坤和几个助手在电脑前指指点点。
钱乾坤:把他和他的夫人的记忆,从认识到恋爱到结婚一直到现在全都抹去,对对,还有他和小三的,也都抹去,其他的不要抹,如果连存款和密码也抹去,那还不废了他。
助手一:他的夫人呢?
快速切换以下镜头:艾琴海和黄公望在北戴河海边散步,结婚场面,艾琴海偷偷看到黄公望和应述虹偷情等。
钱乾坤:把她和她老公的记忆抹去。
助手二:那位小三呢?
钱乾坤:不用抹去,让她记着那个小三,但是只记得恨她,却不知道为什么恨她,那不就好玩了么!
外景-高铁-白天
白色的高速列车从北京开出,在华北平原的高架桥上高速行驶。
一条公路从高铁下穿过,一队长长的婚车正在行驶。
一对农村老年夫妻坐在自己家的院子里,院子坐落在一个小山坡上,老夫妻俩恩爱地坐着,指点着山坡下高速通过的高速列车。
老妻:我说老头子,你啥时候也带我去坐一回这个车子。
老夫:什么这个车子,那叫高铁!真是一点见识也没有,说了多少回了!
老妻:我知道叫做高铁,我偏要叫这个车子,你怎么着?
老夫:那就叫这个车子好了。
老妻:什么时候带我去坐上一回?
车子已经快速通过。太阳渐渐西沉。
内景-高速列车-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