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米多宽的路指引着我的视 线穿入了昏暗的绿色。苍郁的绿在金粉的霞光下一团一团的,仿佛水墨画中那支饱蘸墨汁的毛笔在纸上那么一点,便由深至浅的向四面散去。归巢的鸟儿从头顶掠过,叽叽的叫声透露出的不知是回家的喜悦还是一天劳作后的疲倦。
我两腿机械的向前迈着步,两眼地仰望着山腰的那个点——马家坟。沉重的课业负担与升学压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致使在这平坦路上每走一步,就如同在珠峰上攀登的一脚,要接受缺氧与寒冷、积雪与山石的挑战。而每一步的挪移,便离那生命的终点——坟——更近了一层。
听大人说,一百年前,本村的一位耆老为了乡民的利益,毅然与官府抗争,最后身陷囹圄,瘐毙而去。以后,人们自发为他建造了这座简易的坟冢。
我坐在坟边,仰望坟旁的两棵青松,凝视着安葬家乡先辈的坟冢。
我问:“乡贤,你长期安眠在深土之下,享受不到大千世界娱乐的气息,你寂寞后悔吗?”
故人回答:“安静给我提供足够的思考空间,回顾一生的悲欢喜乐,品味一世的兴衰荣枯,我最大的感悟便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生前的浮华有时反而是身后的寂寞。”
我又问青松:“你日夜守卫在坟的两旁,春夏秋冬,以你笔直的躯干与葱茏的枝叶遮风蔽雨,你感到辛苦吗?”
青松回答说:“当我的枝干向上长一寸时,我的根须向下扎一寸。厚固的根基是枝叶参天的保证,坚实、扎实、踏实、务实是我抵抗一切风雨的武器。”
我端坐在坟边,身旁的坟冢与青松依旧。耳边回荡着“安静”与“踏实”,久久不散。
下山的路是如此的轻松,一切的枷锁与重压仿佛都被我扔在了身后,扔进了坟里。叽叽的鸟叫依旧不绝,但我确信那是回家的喜悦。
在山脚向上看与从山顶上往下看真的不一样。视野的开阔自不必说,难得的是和着呢土芬芳的绿野之味沁人心脾、爽心悦目。“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诗昭示我的不仅仅是浏览时的须知。
是的,学生的身份限定我不能游荡于繁华喧闹之中,有的只是平淡如水的一天又一天。但安静有最好的思考空间,踏实能抵御一切浮华的侵蚀。我能做的只是运用我全部的智慧,饱蘸我感情的墨汁,绘出一幅五彩的人生之景,就犹如这绯红的天、苍绿的树与灰色的坟。
我回家了,一步步地远离这死的终点,走向那生的起点。
[点评]
生与死的问题是“自然与心灵”话题的永恒主题,文章创设了一位一百年前为民请命的乡贤与自己交流思想的情境,表达了自己心灵的感悟和升华,给当今浮躁物质化的灵魂以重重的一击,催人猛醒。